接著,長孫無忌趁熱打鐵道:“娘娘,還有一事,渙兒他亦到了婚配之齡,臣觀鄭國公之女魏小婉,溫婉大氣,知書達理,頗有大家風範,若能……”
他話未說完,便見長孫皇後臉色驟沉。
“兄長,小婉的心思,莫非你看不出來?”
她眸光銳利地看向長孫無忌,語氣帶著告誡與不解:“兄長,平安那孩子,雖有幾分跳脫不羈,然其才華橫溢,屢立奇功,更難得的是心懷百姓,深得陛下信重,乃是百年難遇的少年俊傑!”
“長孫家若能與之交好,互為奧援,對家族未來大有裨益,你乃朝廷肱骨,當有容人之量,何必非要與之交惡,行此不甚磊落之事?”
長孫無忌臉上笑容一僵,長歎一聲,無奈道:“娘娘所言,臣豈能不知?臣又何嘗不願與那林平安化乾戈為玉帛?”
“隻是衝兒與他,自中秋詩會起,積怨已深,二人早已勢同水火!這和解談何容易啊!”
長孫皇後語氣緩和:“既如此,本宮可做中間人,擺下一席,讓衝兒和平安二人當麵說開,杯酒釋恩怨,如何?本宮與陛下亦可從中轉圜。”
長孫無忌搖頭:“娘娘,有些仇怨,非是杯酒能夠化解,即便表麵握手言和,私下裡難免仍有齷齪。”
“那林平安年紀輕輕,便有如此手段心機,觀其行事,崛起之勢已不可阻擋!”
“若任其坐大,待臣百年之後,衝兒如何是他的對手?以兩人之深仇,屆時林平安若對長孫家下手,豈會留情?臣……臣是怕百年之後,長孫家基業不保,有覆巢之危啊!”
他這番話說得情真意切,半是真切的擔憂,半是借此強調打壓林平安的必要性。
長孫皇後聽他竟將事態說得如此嚴重,甚至牽扯到家族存亡,心中不由也升起一絲慍怒。
“既然兄長憂心衝兒無才無德,守不住家業,反為家族招禍,那便換個能守住的來繼承便是!”
“兄長膝下十一子,嫡子便有五人,何不擇一賢良、與平安無有仇怨者立為繼承人?!也免得將來將整個家族拖入險境!”
“這……”長孫無忌心頭劇震,換繼承人?他從未想過此事。
嫡長子繼承乃宗法核心,千古規製,若由他打破,必然引發家族內亂,朝野非議,後果不堪設想。
他嘴唇翕動,臉色變幻,終究沒能接下這話,低頭不語。
長孫皇後見他如此反應,知他困於禮法與傳統,難以決斷,心中無奈一歎,知道兄長是鑽了牛角尖,難以勸回。
“罷了,立儲之事關乎家族穩定,確需慎重,雪雁和衝兒之事,本宮會儘力周旋。至於小婉……”
她目光深邃地看著長孫無忌,告誡道:“兄長,長孫家今時今日之地位,已顯赫至極,當知足常樂,懂得韜光養晦!娶一位郡主,尚在情理之中,陛下或可應允!”
“若再求娶魏征之女,聯結山東士族清流,勢力膨脹過甚,你讓陛下如何想?讓滿朝文武如何看?這月盈則虧,水滿則溢,盛極而衰的道理,兄長應當比本宮更明白。”
長孫無忌聞言,不禁悚然一驚,額頭瞬間冒出一層冷汗。
他隻顧著算計林平安,卻差點忽略了最關鍵的君臣分寸和帝王心術!
是啊,若同時與宗室、清流領袖聯姻,勢力盤根錯節,陛下還能安然高臥嗎?那才是真正的取死之道!
他連忙起身朝長孫皇後深深一揖:“娘娘教誨的是!是臣思慮不周,險些被私心蒙蔽,釀成大錯!與魏家聯姻一事,臣絕不再提!一切但憑娘娘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