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
喬兮月被一陣尖銳的疼痛驚醒,意識模糊間,她下意識想抬手揉揉太陽穴,卻發現自己的手腕纖細得可怕,皮膚上布滿了細小的繭子,仿佛剛經曆過一場漫長的磨難。
“這是哪兒?”她猛然睜開眼,映入眼簾的是低矮的茅草屋頂和斑駁的土牆。空氣中彌漫著草藥和柴火的味道,與她記憶中刺鼻的消毒水氣味截然不同,令人感到一絲陌生的溫暖。
最後的記憶碎片如潮水般湧來——雨夜、刺眼的車燈、尖銳的刹車聲。
作為連續三年的銷售冠軍,她剛結束一場慶功宴,卻在回家路上遭遇了車禍,命運的齒輪在瞬間發生了翻轉。
“弟妹醒了?”一個穿著粗布衣裳的婦人推門而入,手裡端著一碗冒著熱氣的藥湯,“快把這藥喝了,你昏睡了一天一夜,可把咱們嚇壞了。”
喬兮月怔怔地看著這個陌生的婦人,腦海一片空白,心中充滿了疑惑與恐懼。
婦人見她不動,歎了口氣,坐到床邊:“子釗的事……你也彆太難過。大夫說了,興許哪天就能好起來。”
“子釗?”她下意識重複這個名字,突然一陣劇痛襲來,不屬於她的記憶如洪水般衝入腦海。
大周朝,逃荒,孤女,黎河村,夫君。
“我,穿越了?”喬兮月在心裡驚呼,表麵卻強作鎮定接過藥碗。苦澀的液體滑過喉嚨,卻比不上她心中翻江倒海的震驚。
婦人——她的大嫂潘鳳霞絮絮叨叨地說著話,喬兮月勉強拚湊出現狀:她,喬兮月,十五歲,十年前跟隨祖母逃荒到黎河村,父母不知所蹤,八年前祖母病逝,成為孤女。從此在村子裡吃百家飯長大。然而,村子裡的人都不富裕,最近兩年更是荒年,家家戶戶每天上山挖野菜充饑。一個月前,村長媳婦說媒,她嫁給了村裡唯一的童生黎子釗。誰知婚後半個月,黎子釗去縣城讀書,回來的路上被人打了,醒來後竟成了傻子。
“子釗呢?”喬兮月聽見自己問道,聲音中透著一絲不安。
潘鳳霞神色複雜:“在院子裡玩呢。自從……出事以後,他就像個三歲孩子似的。”她頓了頓,“兮月啊,你也彆太……家裡有我和你大哥一口飯吃,就絕不會餓著你們。”
“兮月醒了?”門口傳來一個慈祥的聲音。
喬兮月抬眼望去,是一位麵容略顯憔悴但眼神堅毅的婦人,歲月在她臉上留下深深的皺紋,每一道皺紋仿佛在訴說著生活的不易與堅韌。她的頭發夾雜著銀絲,用一根木發簪隨意挽起,幾縷碎發不聽話地垂落在額前,為她平添了幾分未經修飾的質樸與慈愛。
這正是她的婆婆趙桂花。看著她滿臉的憔悴,喬兮月心中不禁一緊,知道黎子釗的事情給她帶來了多大的打擊。
喬兮月勉強扯出一個笑容,“娘,我沒事了。”
“沒事就好,沒事就好。”趙桂花拍了拍她的手,“想開些,子釗一定會沒事的。”
看著眼前這位即便悲傷卻仍努力安慰她的婦人,喬兮月心中冰封了二十多年的情感,突然有了一絲動搖。
前世的她是個孤兒,從小在孤兒院經曆了人情冷暖,見識過世間最醜惡的嘴臉,始終沒有體驗過家的溫暖,此刻卻感到無所適從。
似乎察覺到喬兮月的不自在,趙桂花示意潘鳳霞,“老大家的,讓兮月再休息一下吧!”
婆媳二人出去後,喬兮月立刻掀開被子下了床。雙腿發軟,她扶著牆,慢慢挪到門口。
春日的陽光灑在簡陋的農家小院裡。一個身形清瘦的少年正蹲在雞窩旁,專注地用樹枝在地上劃拉著什麼。他穿著洗得發白的青色長衫,側臉線條乾淨利落,睫毛在陽光下投下一片陰影。
聽到動靜,少年抬起頭,露出一張俊秀的臉龐。然而那雙本該靈動的眼睛卻空洞無神,嘴角掛著孩童般天真的笑容。
“娘子!”他歡快地叫道,蹦跳著跑過來,“釗釗畫了一隻大公雞!”
喬兮月愣在原地,這就是她的丈夫?一個傻子?她可是現代職場精英,年薪百萬的銷售冠軍,居然穿越成一個農家傻子的妻子?
雖然從原主的記憶裡知道她的夫君變成了傻子,但真正見到他時,她還是無法接受。
黎子釗似乎沒有注意到她的異樣,興奮地拉著她的手往雞窩旁拽:“快來看快來看!釗釗畫得可像了!”
喬兮月被他拽得一個踉蹌,低頭看到地上用樹枝畫的歪歪扭扭的雞形圖案,心中一陣酸楚。從大嫂的話中得知,這個少年本該是前途無量的書生,如今卻……
“畫得真好。”她聽見自己說,聲音乾澀,仿佛在努力掩飾心中的波瀾。
黎子釗開心地拍手大笑,那笑容純粹得刺眼,仿佛能照亮她心底的陰霾。喬兮月突然覺得呼吸困難,掙開他的手,轉身回了屋子。
夜幕降臨,喬兮月躺在硬邦邦的木板床上,身旁是已經沉沉入睡的黎子釗。月光透過窗紙灑進來,照在他安靜的睡顏上。如果不是知道實情,誰會想到這樣一個清俊少年竟是個癡兒?在這個陌生的世界,她將如何麵對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