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柔軟舒適的拔步床上,喬兮月卻沒有立刻入睡。
身側的黎子釗察覺到她的輾轉反側,溫聲問道:“娘子,可是今日太過勞累,還是有心事?”
喬兮月轉過身,麵對著他,窗欞透進的月光勾勒出他清俊的輪廓。
她猶豫了一下,輕聲道:“夫君,我在想今日榨油的事。”
“嗯?油不是成功榨出來了嗎?味道極好,娘子又立一功。”黎子釗的語氣帶著讚賞與驕傲。
“功不功的另說,”喬兮月往他身邊靠了靠,壓低聲音,“我是想,這榨取豆油和花生油的法子,或許……我們不該藏著掖著,應該上交朝廷。”
“上交朝廷?”黎子釗微微一怔,顯然沒料到她會突然說起這個,“娘子何出此言?這雖非獨門秘技,但也是你辛苦琢磨試驗所得,若是自家經營,亦是一筆不小的進項。”
他並非貪圖這點利益,隻是覺得辛苦所得,輕易獻出有些可惜,且不解其意。
喬兮月知道他的想法,耐心解釋道:“夫君,你想想,咱們家如今的光景是怎麼來的?靠的是那些新奇玩意兒。錦繡閣、小吃鋪,現在又要開火鍋燒烤城,哪一樣不是靠著彆人沒有的東西吸引客人?這些東西好是好,但來得太過稀奇,難免惹人眼紅。”
她頓了頓,聲音更輕,卻更清晰:“縣令夫人與我打交道,極喜歡這些稀罕物,看在這份上,或許能幫我們擋掉一些小鎮上的麻煩。可若是將來,引來州府甚至更高層級的人物覬覦呢?咱們無根無基,拿什麼去擋?匹夫無罪,懷璧其罪啊。”
黎子釗沉默了下來,眼神在黑暗中顯得格外深邃。他明白了妻子的擔憂,這並非杞人憂天。
喬兮月繼續道:“將這利國利民的榨油之法獻上去,尤其是這出油率更高的花生油,若能推廣開來,天下百姓能吃上更便宜、更多的油,於國於民都是大功一件。咱們這是在皇上那裡掛名,是為朝廷立過功的。這份功勞,就是一道無形的護身符。將來即便有人眼紅咱們的生意,想動歪心思,也得先掂量掂量咱們背後站著的是誰。皇上的一句誇讚,可能比縣令大人的十道手令都管用。”
黑暗中,黎子釗輕輕握住了她的手,指尖溫暖。
他低笑一聲,笑聲裡滿是歎服與愛意:“娘子深謀遠慮,思慮周全,為夫遠遠不及。是我狹隘了,隻盯著眼前蠅頭小利,未曾想到這一層。你說得對,以此功勞換取一道護身符,遠比我們自家悶聲榨油賣錢要劃算得多,也安全得多。利國利民,又能護得家宅安寧,這是上上之策。”
他將喬兮月的手握緊了些:“好,就依娘子所言。明日我陪你去縣衙?”
“不,”喬兮月搖搖頭,“明日我先自己去見縣令夫人。這事由女眷之間提起,更不易惹人注意,顯得像是偶然所得的巧法。若直接由你出麵,反倒顯得太過鄭重其事,恐生枝節。等我與夫人說通,再由縣令大人定奪更為穩妥。”
“還是娘子考慮得周到。”黎子釗心悅誠服,將妻子攬入懷中,“快歇息吧,明日還有要事。”
有了決斷,夫妻二人相擁而眠,一夜無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