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兮月從縣衙回到家中,心中略有些忐忑。雖說與夫君商議時他十分支持,但畢竟是自己先斬後奏,直接找上了縣令夫人,不知公婆和兄嫂是否會覺得她太過大膽冒失。
晚飯時分,一家人圍坐在一起。
喬兮月深吸一口氣,將今日去縣衙麵見縣令夫人和縣令大人,以及自作主張提出要將榨油之法獻於朝廷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說了出來。
她說完,小心地觀察著家人的神色。
黎天佑先是驚訝,隨即撫須沉吟,眼中漸漸露出讚許的光芒。
趙桂花則是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什麼,最終化為一聲感歎:“兮月啊,你這膽子……可真是不小!”
黎大江和潘鳳霞麵麵相覷,顯然被這消息震住了。
就在喬兮月準備接受大家的疑問或輕微的責備時,黎子釗率先開口,溫和卻堅定:“爹,娘,大哥大嫂,此事事前我與兮月商議過。她並非衝動行事,而是深思熟慮。此法獻於朝廷,利國利民是其一,更重要的是,能為咱們家,尤其是兮月那諸多新奇生意,尋一道真正的護身符。否則,懷璧其罪,日後恐生事端。”
黎天佑聞言,重重一拍大腿(雖然腿腳還不甚利索,但氣勢十足):“好!子釗和兮月考慮得對!極對!咱們小門小戶,驟然得了這許多財富,若無倚仗,便是小兒持金過市,危險得很!兮月此法,看似獻出方子,實則是為咱們全家買了一道平安符!做得對!”
趙桂花見當家的都發了話,也立刻轉憂為喜:“原來是這麼個道理!還是兮月腦子活絡,想得長遠!是該這樣,是該這樣!”
潘鳳霞也反應過來,拉著喬兮月的手道:“弟妹,你真是為咱們家操碎了心!我們感激還來不及,怎會怪你?隻是……這法子是你辛苦想出來的,就這麼獻出去……”
喬兮月笑道:“大嫂,法子是死的,人是活的。咱們的根基還是在鋪子上。有了朝廷的認可,咱們才能更安心地把鋪子做大做強。”
黎大江憨厚地點頭:“弟妹說得是!俺沒啥大本事,就聽你們的!”
見全家人都如此通情達理,喬兮月心中暖流湧動,最後一點擔憂也放下了。
然而,接下來她宣布的消息又讓剛剛輕鬆的氣氛緊張起來:“還有一事……縣令大人說明日巳時,會身著常服,帶人親自來咱們家觀看榨油全過程,以便記錄詳實,上報朝廷。”
“什麼?縣令大人明日要來咱家?”趙桂花驚得一下子站了起來。
黎天佑也下意識地挺直了背脊。
潘鳳霞和黎大江更是瞬間手足無措起來:“這……這……咱們家這……縣令大人親至……這可如何是好?”
黎子釗也微微蹙眉,雖預料到官府會來人查驗,卻沒料到是縣令親自前來,還來得如此之快。
喬兮月見大家瞬間慌了神,連忙安撫道:“爹,娘,大哥大嫂,你們彆慌。縣令大人是便服前來,就是不想興師動眾。咱們隻當是尋常貴客到訪,平常心對待即可。該怎麼做油,還怎麼做油。隻是場地、器具需再收拾得乾淨整齊些。明日一切有我應對,你們隻需如常幫忙就好。”
聽了她的勸慰,大家雖仍有些緊張,但總算定了定神。
這一夜,黎家眾人懷著既興奮又忐忑的心情入睡,除了喬兮月,其餘人恐怕都沒睡得太踏實。
第二日一大早,全家總動員,將院子裡外又徹底清掃了一遍,榨油的石磨、灶台、榨具等都擦洗得鋥光瓦亮。
巳時剛到,門外便傳來了輕輕的叩門聲。
喬兮月深吸一口氣,上前開門。
隻見門外站著一位身著藏青色錦緞常服、麵容儒雅的中年男子,正是昨日見過的縣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