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是這個時候!”她在心底低吼。
她的琉璃工坊八字還沒一撇,紡織印染的宏偉藍圖才剛剛在紙上畫了個開頭。
這感覺,就像你剛挖到一座金山,連鋤頭都掄起來了,監工卻跑來告訴你,東家要請你喝茶。
這茶喝得下去嗎?!
“郡主,信上……信上說了什麼?”春櫻看她臉色不對,緊張地問。
喬兮月深吸一口氣,強行壓下心頭的煩躁,將信紙撫平、折好,重新塞回信封。
“沒什麼。”她站起身,聲音已經恢複了平靜,甚至帶上了一絲自嘲,“就是皇帝老兒等不及了,想親眼見見我這隻會下金蛋的母雞,到底長什麼樣。”
她走到門邊,對春櫻吩咐道:“去,把爹、娘、大哥大嫂還有夫君,都請到堂屋來,就說我有要事相商。”
堂屋內,燈火通明。
黎家所有人都正襟危坐,氣氛壓抑得可怕,隻有燭火偶爾發出的“劈啪”聲。
當喬兮月將皇帝要召她即刻進京的消息說出後,趙桂花手裡的茶杯“哐當”一聲掉在地上,摔得粉碎,滾燙的茶水濺濕了她的裙擺,她卻渾然不覺。
“進……進京?”
她臉色煞白,一把抓住喬兮月的手,指甲幾乎要掐進肉裡,那手冰涼,還在微微發抖。
“月兒,那可是京城啊!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你一個姑娘家,人生地不熟的,萬一……萬一那些大官給你使絆子可怎麼辦?”老太太說著,眼淚就下來了,聲音裡滿是驚恐。
“是啊,兮月。”黎天佑的眉頭也擰成了一個疙瘩,他猛地一拳砸在桌子上,又頹然鬆開,那張剛剛恢複血色的臉上滿是凝重。
“君命難違,不去是不行的。可京城不比咱們青河鎮,那裡是天子腳下,權貴雲集,一步踏錯,可能就是萬劫不複。你此去,務必步步小心,萬事三思。”他頓了頓,沉聲道:“我陪你一起去!爹這兩條腿好了,也能護你周全!”
“不行!”喬兮月和黎子釗幾乎是異口同聲地拒絕。
“爹,您才剛好,身子骨還沒完全養回來,怎能經得起長途奔波?”喬兮月按住黎天佑的肩膀,語氣堅決,“家裡這一大攤子事,工坊、鋪子,還有村裡的田地,都離不開您坐鎮。您在家裡,我才能安心。”
黎子釗也站起身,走到喬兮月身邊,握住了她的手。
他看向自己的父親,眼神前所未有的堅定:“爹,您和娘在家,就是對兮月最大的支持。京城,我去。”他轉頭,深深地看著喬兮月,那雙總是溫潤的眸子裡,此刻滿是決心,“我雖無功名在身,但身為夫君,護你周全,是我的本分。我陪你同去,路上也好有個照應。”
喬兮月看著他,心中一暖,卻還是搖了搖頭。
“夫君,你也不能去。”她反手握住他的手,柔聲道,“你忘了?來年就是秋闈。你明年春日要通過了院試,才能參加秋闈!怎能為了我,耽誤了溫書備考?再者,我此去是麵聖,又不是龍潭虎穴,帶著家眷,反倒顯得小家子氣,惹人非議。”
她環視了一圈滿臉擔憂的家人,忽然笑了。
那笑容驅散了她眉宇間的冷冽,帶著一股強大的、能安定人心的力量:“你們放心,我既然敢去,就有全身而退的本事。”
她俏皮地眨了眨眼:“我隻是去京城逛一圈,看看那傳說中的紫禁城長什麼樣,順便……再開幾家分店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