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齊王似乎有些意外。
他可能習慣了所有人在他麵前的卑躬屈膝,從未見過一個鄉下來的小小郡主,竟敢如此直白地回敬他的審視。
他薄唇微動,似乎對身旁的人說了句什麼。
片刻後,一名護衛策馬來到喬兮月的車前,聲音冷硬,帶著一股居高臨下的傲慢:“我家王爺有令,請青河郡主上前答話。”
春櫻的臉色“刷”地一下白了,手下意識地按住了腰間的劍柄。
喬兮月卻抬手,輕輕按住了她的手背,掌心一片冰涼,卻給了春櫻無窮的力量。
“彆慌。”
她理了理自己身上的男裝,神情平靜得像是什麼都沒發生。
她跳下馬車,在一眾護衛冰冷的注視下,不疾不徐地走到了那輛黑漆馬車前。
“青河郡主喬兮月,見過齊王殿下。”她微微福身,行了個不卑不亢的禮。
車廂裡,傳來一聲極輕的嗤笑,那聲音很低,卻帶著一種玩味的、貓捉老鼠般的慵懶。
“青河郡主,倒是個趣人。”車簾後的聲音,磁性,卻冰冷,“本王聽說,你很不簡單。水泥、榨油之法,還有那些聞所未聞的生意經,倒是個會下金蛋的母雞。”
喬兮月抬起頭,直視著那片深不見底的黑暗,聲音清脆:“世上母雞千千萬,下金蛋的母雞隻此一個。王爺謬讚了。”
“哦?”那聲音裡的玩味更濃了,“本王喜歡聰明人。郡主初到京城,想必還未尋得落腳之處。不如,就到本王的齊王府暫住幾日,如何?”他頓了頓,聲音愈發輕柔,卻透著森然的寒意,“也好讓本王,好好瞧瞧,你這下金蛋的母雞,到底是怎麼下的。”
這話,已經不是試探,而是明晃晃的威脅與囚禁。
周圍的空氣,仿佛都在一瞬間凝固了。
喬兮月卻笑了。
“王爺厚愛,本郡主心領。隻是……”她頓了頓,從懷中慢悠悠地取出了那枚黑沉沉的令牌,在那戴著墨色玉扳指的手前,輕輕一晃。
“本郡主進京之前,已經與謝家大公子約好,要先去謝氏總行,商議第一批‘盲盒’的生意。”
她抬眼,迎上那片黑暗,語氣裡帶上了一絲恰到好處的為難:“想必王爺也知道,這生意人,最重一個‘信’字。若是耽誤了謝公子的生意,怕是不好交代。”
那隻掀著車簾的手,指節猛地一緊,墨色的玉扳指在昏暗中折射出一道冷光。
車廂內陷入了一片死寂。
良久,那人才緩緩開口,聲音裡的玩味消失了,隻剩下冰冷的、不帶一絲溫度的寒意:“很好。”他吐出兩個字,像冰珠砸在玉盤上。
“青河郡主,果然名不虛傳。”
“本王,記住你了。”
車簾“唰”地一下被放下,隔絕了那道迫人的視線。
“走!”一聲令下,那隊護衛簇擁著黑漆馬車,如一道黑色的潮水,從喬兮月身邊奔湧而過。
喬兮月站在原地,直到那馬車消失在街角,才緩緩吐出一口濁氣。
她這才發覺,自己後背早已沁出一層細密的冷汗,被風一吹,涼得刺骨。
她低頭,看了一眼自己因用力而微微發白的指尖,唇角扯出一個冰冷的弧度。
這京城,比她想象的,還要刺激。
她轉過身,快步回到自己的馬車上。
“春櫻!”她的聲音斬釘截鐵,沒有半分猶豫,“改道!我們不去禮部安排的驛館了!”
“現在,立刻,馬上去城東!”
她頓了頓,一字一句,清晰地說道,像是在對自己下令。
“去謝氏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