禦書房內,燭火通明。
周瑾瑜、喬兮月、黎子釗,三人徹夜未眠。
囚籠內的殘魂,在發出最後的詛咒後,被喬兮月用係統殘餘的能量暫時壓製。
那個閃爍著紫光的圖騰,被封存在一個玄鐵盒中。
危機似乎過去了。
但那來自異世“神明”的話語,卻像一塊無法撼動的巨石,沉甸甸地壓在三人心頭。
育種場。
收割。
清理者。
每一個詞,都帶著血淋淋的惡意。
每一個字,都在嘲笑著他們所珍視的一切。
空氣中彌漫著一種令人窒息的沉重。
曾經的君臣,父女,夫妻關係,在這一刻變得模糊。
一種全新的、無法逃避的使命感,將三人緊緊捆綁在一起。
他們不再是為一個家,或一個國在謀劃。
他們是為了一個世界的存亡。
周瑾瑜坐在龍椅上,一動不動。
他的手指,在紫檀木扶手上緩緩敲擊。
每一次敲擊,都發出沉悶的聲響。
這位大周的帝王,臉上沒有了悲傷,也沒有了憤怒。
他守護了一輩子的江山,他引以為傲的子民,在更高維度的生命眼中,隻是農場裡的莊稼。
等待著成熟,然後被收割。
現在,他們這群“莊稼”,因為反抗,即將引來農夫的徹底“清理”。
何其荒謬。
何其可悲。
周瑾瑜緩緩抬起頭。
他的目光掃過女兒,掃過女婿。
那雙深邃的帝王之目中,閃爍著前所未有的光芒。
那是雄心,是決斷,是置之死地而後生的狠厲。
他不能坐以待斃。
大周,不能成為任人宰割的牲畜。
這個世界,不能成為被隨意抹去的塵埃。
周瑾瑜的聲音響起,打破了長久的死寂。
聲音沙啞,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
“朕,有一個想法。”
喬兮月和黎子釗同時看向他。
周瑾瑜的目光,穿過燭火,仿佛看到了遙遠的未來。
“那個‘神明’,視我們為爬蟲。”
“因為它掌握著我們無法理解的力量。”
“它的監工,能用一個圖騰,操控人心,製造瘟疫。”
“而我們,也能用那三百六十麵銅鏡,彙聚太陽的光,將它的‘聖物’燒成灰燼。”
周瑾瑜站了起來。
龍袍的下擺,在地麵上劃過一道沉重的弧線。
“它稱之為神力,月兒,你稱之為科學。”
“朕不管它叫什麼。”
“朕隻知道,這種力量,我們必須擁有。”
“在那個所謂的‘清理者’到來之前,大周,必須擁有自保的力量!”
“朕要讓它知道,就算是爬蟲,也能咬碎神明的骨頭!”
周瑾瑜的話,擲地有聲。
禦書房內的空氣,仿佛都被這股瘋狂的意誌點燃。
一個史無前例的,賭上整個文明未來的決定,在這個不眠之夜,悄然誕生。
次日,太和殿。
文武百官列隊整齊,氣氛卻有些詭異。
天壇那場血腥的清洗,餘威仍在。
孫黨一派被連根拔起,朝堂之上,空出了幾十個重要的位置。
所有人都伸長了脖子,等待著皇帝的論功行賞。
這是權力重新洗牌的時刻。
然而,龍椅之上的周瑾瑜,卻讓他們失望了。
這位帝王一掃連日的疲態,精神矍鑠。
目光如電,龍威凜然。
他掃視著底下噤若寒蟬的臣子,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他沒有提賞賜,也沒有提人事變動。
他隻是平靜地,讓身旁的太監總管,宣讀了兩道旨意。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
尖細的嗓音,在空曠的大殿中回響。
“朝綱初定,百廢待興。然國之根本,在於強兵富民。經義文章,可安天下,不可退強敵。茲決定,於六部之外,另設‘格物院’。集天下能工巧匠,算學大家,專研軍械、農具、海船等‘格物致知’之學。該院獨立於六部,不受掣肘,所需錢糧,由內帑直撥。命翰林院大學士黎子釗,領正三品銜,掌格物院事。欽此!”
第一道聖旨念完。
整個太和殿,陷入了一片死寂。
所有官員都瞪大了眼睛,懷疑自己的耳朵出了問題。
格物院?
研究奇技淫巧?
讓一個新晉的大學士,一個還沒考取功名的年輕人,領正三品,執掌一個與六部平級的全新衙門?
這簡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然而,不等他們反應過來,第二道聖旨接踵而至。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倭寇擾邊,海患不絕。我大周坐擁萬裡海疆,豈能困於淺灘?朕意,擴編泉州水師三倍,另組建‘皇家遠洋船隊’,巡弋四海,開辟商路,揚我大周國威!命泉州謝氏家主謝長風,為皇家船隊總辦,領從二品銜。凡船隊所需,戶部、工部、兵部,需全力配合,不得有誤!欽此!”
第二道旨意,如同一道真正的驚雷,在朝堂之上轟然炸響。
滿朝嘩然!
“陛下,不可啊!”
一個須發皆白的老臣,第一個衝出隊列,跪倒在地。
他是三朝元老,內閣首輔,張居正。
“陛下!我大周以農為本,重農抑商,乃是祖宗定下的萬世之法!如今您要成立什麼皇家船隊,與民爭利,豈不是動搖國本啊!”
“陛下三思!”
另一個禦史也跪了下來,聲淚俱下。
“格物院,研究奇技淫巧,此乃玩物喪誌之舉!聖人雲,君子不器!我等讀書人,當以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為己任,怎能與那些下九流的工匠為伍?”
“懇請陛下收回成命!”
“撲通!撲通!”
一個又一個官員,跪倒在地。
他們痛心疾首,引經據典,痛斥這兩道旨意是亡國之策。
更有甚者,將矛頭指向了後宮。
“陛下!此等荒唐之言,必是妖妃蠱惑!懇請陛下清君側,勿要為女色所迷,毀我大周百年基業啊!”
反對的聲浪,如同潮水一般,幾乎要將龍椅淹沒。
整個朝堂,除了少數幾人,幾乎全部都在反對。
麵對幾乎一邊倒的聲浪,周瑾瑜的臉上,沒有半分動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