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衍的書房裡隻有一張條案。
蘇棠歡搬了張交椅到桌邊,位置是平日紀衍座位的正對麵。
在書台上取了一支筆和幾張白紙,低著頭一邊翻賬冊一邊記錄。
她看得細,記得也細,低著頭露出一截天鵝頸,台麵的燭火橘色的光芒勾勒出少女精美的側顏。
紀衍的書房色彩簡單,除了書,就是一張很大的條案,台麵隻有文房四寶。
靜謐房間中就如紀衍一般冷硬、毫無溫度。
紀衍進來時就看到這一幕。
在一貫冰冷的房間中,出現一道柔婉的身影,帶著一絲溫柔讓冰冷的房間多了幾分溫度。
雖然突兀,竟沒有違和感。
蘇棠歡聽到他的腳步聲,抬頭看他,“大人是否要看朝堂卷牘?要不我去其他地方看?”
紀衍淡淡道:“這些賬簿不能離開書房。”
蘇棠歡心想莫不是防著她做什麼手腳吧?
這人那張冰塊臉,心思縝密又嚴謹,這樣的太傅,怕是很少有人洞悉他的心思吧?
蘇棠歡回頭朝房門看了看,安福沒跟進來,又回頭偷偷瞟向紀衍。
他有沒有還在生氣?
紀衍麵目無表情地坐到條案後的椅子上,拿起案台上的卷牘翻開。
臉上完全看不出他是什麼情緒。
蘇棠歡小心翼翼的坐下,繼續翻著賬本。
紀衍答應給她看賬簿,隻是想看看她究竟能有多大的能耐。
他看著案牘上的文字,好半天也沒看進去,腦瓜子亂糟糟的,一雙眼睛似乎不受控,時不時朝對麵女子的身上撇去。
這是他第二次近距離的打量她。
女人對他而言,高矮胖瘦,老少美醜都沒有多大的區彆。
尤其越是年輕,生得好的女子,他反而越是離得遠遠的。
他也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對蘇棠歡不再反感。
從認定她就是騙子無比厭惡到現在,察覺她為了活下去奮力掙紮,竟生出些許同情,甚至準許她利用自己的力量達到她自己的目的。
究竟哪一麵是她的真麵目。
少女臉部線條流暢,帶著兩分少女的嬰兒肥,調查出她的經曆並不複雜,爹娘恩愛,家境也算不錯。
她是在爹娘的愛中長大的,也沒有經曆過大起大落,爹娘亡故後,叔伯兄弟奪家產,一下子一無所有,姑母帶她進京,逼她麵陌生的前途,應該是惶恐的,也應該是信任姑母的。
是什麼逼她逃跑,是什麼逼得她竟敢冒充紀遠的妻子?
她眼底曾經出現過絕望,她都經曆了什麼……
蘇棠歡將自己看到的疑點都記了下來,一抬頭,正撞上紀衍幽深的眼睛。
“大人?”
她輕喚一聲。
紀衍回過神來,心口悶悶的,麵色淡淡,不著痕跡問:“看完了?”
蘇棠歡點點頭,將自己記下的和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