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周青峰十八歲生日。
母親從拮據的家用中拿出點錢,買了糖、麵粉和雞蛋,給他做了塊小蛋糕。
彆家的蛋糕都是用烤的,周家沒烤箱,隻能放鍋裡蒸,猶如蒸麵餅似的。
當他一早起床從臥室走出來,家裡安安靜靜,就聞到昏暗的客廳飄著甜甜的香氣,桌上擺著給他的留言紙條。
“青峰,媽媽今天要值一天的班,爸爸出去辦事,很晚都不會回來,沒辦法給你過生日。
今天是你的生日。一眨眼,你已經是大人了。媽媽給你做了塊蛋糕,祝你生日快樂。”
周青峰走到餐桌前,默默拿起那張紙條,愣了半晌,隨即腦海中轟鳴不絕,胸口起伏不定。
眼前的場景在他夢裡出現過無數次,每一次都讓他哭醒。他將紙條上每個字都仔細讀了好幾遍,頃刻間淚如泉湧。
“我重生了?回到了十八歲生日這天?”周青峰環顧身邊,家裡簡陋的擺設是那麼的熟悉而陌生。
他走過凹凸不平的地板,手指摸過斑駁的餐桌,揭開灶台上還冒著熱氣的鍋蓋,那塊屬於他的蒸蛋糕靜靜放在白瓷碗裡。
抓起蛋糕在嘴裡咬一口,無數回憶湧上心頭,十八歲生日是他人生的轉折點。
周青峰住在‘第十三號人類避難所’,一座有數百萬人口,在超大型城市廢墟上改建的巨型建築群內。
至於為什麼要有這種避難所,因為幾十年前有強大的域外生物入侵地球,人類不得不動用核彈把地球給洗了一遍。
但不明來曆的域外生物並沒死絕,反倒是人類自己死傷慘重,不得不構建避難所將自己保護起來,被動應對域外生物的入侵。
十三號避難所位於北美,全城十幾個區,原本都有寓意美好的名字,比如‘幸福’‘自由’‘民主’。
但幾十年過去,因為貧富差距太大,權貴窮奢極欲,底層資源有限引發過度內卷,現在居民將其稱為‘罪惡之城’。
避難所底層的各個區都成了難民營地,被習慣性的稱呼為‘煉獄’‘深淵’‘血原’‘墓地’......
城市裡有許多高聳入雲的巨型建築,卻如同巨大的墓碑,將天空切割得支離破碎,又向地麵投下濃重而持久的陰影。
作為罪惡之城,貧富差距被具象化為城市的垂直結構。
每當雨水從天空落下,雲層之上是光鮮亮麗的空中之城,擁有新鮮空氣,清潔用水、漂亮花園、私人泳池,那裡是權貴們的天堂。
而在雲層之下,空氣中總是彌漫著由廢氣、塵埃和惡臭混雜的味道。
中產階層住在五光十色的霓虹燈光中,通過樓宇間縱橫交錯的軌道網進行交通,活得像勤奮的工蟻。
雨水落在懸空的街道上,將地麵扭曲成印象派的模糊色塊,不斷碎裂,又不斷聚合。
到了最下層的地麵,則是密不透風的混亂街區,住著超過八成的人口。
建築層層疊疊,纜線如蛛網交錯,陽光難以企及。到處是非法搭建的棚屋,外牆斑駁陸離,布滿了塗鴉。
巨大的全息廣告牌投射出誘人的商品和虛幻的承諾,其光芒卻照不亮在小巷深處、廢棄隧道和肮臟橋洞之下的陰影。
這些陰影是罪惡滋生的溫床,是交易、密謀和暴力的舞台。搶劫、勒索、詐騙、非法交易,這些在底層如同呼吸般自然。
街頭巷尾,到處是眼神麻木的癮君子,鬼鬼祟祟的走私奸商,以及隨時準備拔刀相向的幫派分子。
說來也可笑,避難所內之所以如此劇烈的貧富分化,原因就是上層人類為了對抗域外生物,發展出的科技太發達。
這社會不需要太多底層人口。
周青峰生活在第十三號避難所的底層,‘煉獄’區,東方街。
他父親是街區頭領,操心著百來戶同族家庭的工作生計,為數百名族人謀得微薄的福利。
然而,上輩子,年僅十八歲的周青峰,對此一無所知,也漠不關心。
那個生日,他起床後看到母親留下的紙條和那塊精心蒸製的蛋糕,內心毫無波瀾。
他漫不經心地吃掉了蛋糕,然後便沉浸在虛擬的遊戲世界裡,打發著漫長而無聊的一天。
天色漸黑,父母依舊沒有回家,他也隻是覺得有點異常,卻並未真正放在心上,反而抱怨著沒人給他做晚飯。
直到第二天,噩耗如同冰水般潑醒了他——父親帶著族中十幾位最信任、最得力的老兄弟,前往混亂的魅魔街洽談一筆物資交易。
本以為是一次尋常的往來,卻不料早已落入精心設計的陷阱。
對方根本毫無誠意,談判瞬間變為屠殺,父親和他的兄弟們身陷重圍,最終全部遇害,無一人生還。
母親得知這個晴天霹靂般的消息後,當場精神崩潰。她無法接受丈夫慘死的現實,不顧一切地衝向了那片死亡之地……
最終,她也未能逃脫毒手,慘死在鬼佬的槍下。
一夜之間,頂梁柱轟然倒塌。東方街失去了它的主心骨和最重要的保護力量,勢力一落千丈。
幾百號族人頓時陷入群龍無首、驚慌失措的境地。
往後的日子,他們受儘了周邊街區的欺壓、掠奪和羞辱,生存變得愈發艱難,曾經的凝聚力和尊嚴蕩然無存。
至於周青峰自己……
“不,這事絕不能再發生。”周青峰猛然看向家裡客廳掛的時鐘,當前時間還是上午九點多。
“我又有一次機會,我要把我爸救回來。我要一家人和和美美,我要族人擺脫窮困。”
他心裡湧起一股不可遏製的想法——既然重生了,就要改變命運,逆轉它,操控它,駕馭它。
“我重生了,必將所向無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