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清和的手術很成功,被推出手術室時,麻藥效力還未過去,依舊沉沉睡著。
傅沉看著病床上少年蒼白的臉,沉聲對溫灼說道:
“這裡條件有限,我已經聯係了市中心醫院骨科的劉主任,他的團隊在青少年骨折術後康複上是頂尖的。把清和轉過去,和明澈住同一家醫院,你也方便照顧,不必兩頭奔波。”
他的安排周到、務實,每一個字都落在實處,驅散了溫灼最後一絲無措。
溫灼抬眼看他,手術室外冰冷的白光勾勒出他清晰的下頜線。
他沒有說什麼“彆擔心,一切有我”的空話,而是直接給出了最優的解決方案。
這種沉默而堅實的支撐,比任何語言都更有力量。
她點了點頭,喉嚨有些發緊,隻低低應了一聲:“好。”
傅沉的效率極高。
電話打出不到半小時,一切就已安排妥當。
市中心醫院派來了專業的轉運救護車和隨車醫護,確保途中萬無一失。
江清和被平穩地安置在市中心醫院高級vip病區的病房裡,與江明澈的病房僅一牆之隔。
溫灼在弟弟的病床前坐到窗外天際透出魚肚白。
她的背影在晨曦微光中顯得異常單薄,仿佛隨時會被那沉重的負擔壓垮,可她的脊梁,卻挺得比任何時候都要直。
傅沉已經處理完所有對接手續,安靜地走到她身後,沒有打擾。
他隻是站在那裡,像一座沉默的山,為她隔絕了身後所有的紛雜與喧囂。
許久,溫灼緩緩站起身,臉上沒有任何表情,隻有一種近乎真空的平靜,仿佛所有的情緒都在這一夜消耗殆儘。
“傅沉,”她開口,聲音因疲憊而沙啞,“清和這裡暫時交給你,我出去一趟。”
不是請求,是告知。
在她決定去清算一切時,她將最珍貴的軟肋,托付給了他。
傅沉深深地看著她,沒有問“你要去哪裡”,也沒有說“我陪你一起去”。
他隻是上前一步,抬起手,極其輕柔地將她額前一縷被汗水黏住的發絲撥到耳後,指腹不經意地擦過她冰涼的耳廓。
“好。”他隻有一個字,卻重如千鈞。
溫灼去衛生間洗了把臉,出來的時候聽到傅沉說:“需要收尾,打電話給張合。”
他懂她。
懂她此刻不需要柔軟的安慰,不需要理智的規勸,她需要的是宣泄,是親手為這場無妄之災畫上一個血色的句號。
而他,選擇為她守住後方,並為她可能造成的任何後果,準備好一切退路。
溫灼點了點頭,沒再說話,轉身離開。
她沒有開車,而是攔了一輛出租車,報出那個她隻回去過寥寥數次的地址——溫家彆墅。
清晨五點的城市尚未完全蘇醒,街道空曠。
出租車停在溫家彆墅緊閉的雕花鐵門外,溫灼付錢下車。
她沒有按門鈴,而是動作利落地翻牆而入。
落地無聲,像一隻回到狩獵領地的貓。
花園裡晨露未曦,空氣中彌漫著一種虛偽的寧靜。
客廳裡一片死寂,昂貴卻毫無生氣的家具在曦微的晨光中投下幢幢鬼影。
她熟門熟路地走上二樓,腳步輕盈,沒有發出一點聲響。
停在溫心雅的房門外,她頓了頓,臉上依舊沒什麼表情,隻是眼神一點點沉澱下來,冷得像西伯利亞的凍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