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越野車在學校路段緩慢駛過,轉彎,彙入傍晚流光溢彩的車河之中。
引擎的轟鳴被隔音材料吞噬,隻剩下令人窒息的寂靜。
車廂內彌漫著一股無形的低氣壓。
蘇京墨從後視鏡中看了後座傅沉一眼,發現他依舊望著車窗外,側臉的線條在光線下硬冷得如刀削一般。
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
還真是難得一遇。
蘇京墨正要調侃他是不是看到大侄子找女朋友自己心癢癢也想找個伴兒了,話到嘴邊,就聽傅沉先叫了他的名字。
“京墨。”
傅沉的聲音突兀地響起,不高,也聽不出情緒,但卻打破了車內凝固般的沉默。
“那種類型是什麼類型?”
是詢問,也是呢喃。
蘇京墨眉梢微挑,握著方向盤的手緊了緊,似乎在權衡措辭。
好一會兒才說:“她像野地裡長出來的荊棘,帶著刺,也沾著泥。你聽說過‘黑巷’嗎?就是三年前城西那個魚龍混雜、拳頭說話的地下拳場。”
傅沉點頭。
“黑巷”他有所耳聞,一個充斥著暴力與金錢的灰色地帶,兩年前被端掉了。
“有人在那兒見過她,不是看客。”
蘇京墨說起這事,就有些唏噓,也有些感慨。
“是打手。下手狠,不要命,就為了錢。一個女人也不知道到底有多缺錢,才會選擇去那種地方打拳。不過‘黑巷’端掉後,就沒聽說有誰再見過她。”
頓了頓,蘇京墨補充:“這種人,不是咱侄子那種溫室裡長大的傻白甜能駕馭的。”
“有人見過她?”傅沉敏銳地抓住了蘇京墨話裡的重點,“你沒見過?”
“怎麼說呢,”蘇京墨頓了頓,“見過,也沒見過。她戴著麵具,看不到臉。你要感興趣我讓人找找。她左眉骨上有一道疤,挺顯眼的,找起來應該也不難。”
說著,就要掏手機打電話安排。
身後卻幽幽地傳來一句:“你哪隻眼睛看到我對她感興趣?”
“……”
蘇京墨收回手,默默翻了個白眼,我哪隻眼睛都沒看到,但我耳朵聽到了。
不感興趣你還打聽人家的事?
正欲反駁,眼睛從後視鏡中對上傅沉那陰鬱的眼神,他立刻改口。
“行行行,不是你感興趣,是我感興趣,行了吧?但不管怎樣,總之就一句話,她肯定不是咱侄子的小女友,這就對了。”
窗外霓虹漸次亮起,在玻璃上暈染成流動的彩色光斑。
傅沉望著那些光斑,忽然覺得眼前景象泛起漣漪,最後竟模糊成了那個坐在花壇上的短發背影。
下一秒,那背影轉過身,一張笑容明媚又帶著他記憶中特有的、曾讓他沉溺的狡黠的熟悉麵孔清晰浮現在他眼前。
他瞳仁驟縮,指節猛地收緊,指腹在西褲上攥出道道褶皺。
空調冷風掃過脖頸,傅沉這才驚覺自己呼吸急促得像個毛頭小夥子。
真是荒謬!
難道被她氣得還不夠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