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目相對。
時間仿佛凝固了。
周圍的嘈雜聲變得遙遠模糊。
江清和隻感覺到那目光像兩把淬了冰的利刃,不帶一絲溫度,穿透空氣,精準地釘在他身上。
那不是憤怒,不是威脅,而是一種純粹的、居高臨下的審視,像是在評估一件物品的價值,或者一個實驗對象的反應。
冰冷,漠然,深不見底。
江清和的呼吸驟然變得困難,冷汗瞬間浸透了後背。
巨大的恐懼和一種被徹底看穿的無力感扼住了他的喉嚨。
他感到自己的指尖在不受控製地顫抖,握著姐姐的手心一片冰涼濕滑。
他想喊,想衝過去質問,想立刻把姐姐搖醒!
“姐……”
一個破碎的音節卡在他的喉嚨裡,帶著絕望的顫音。
他猛地吸了一口氣,胸腔劇烈起伏,所有的肌肉繃緊到了極限,就要不顧一切地搖晃溫灼的肩膀!
就在這一刻——
陰影中的男人,目光似乎極輕微地動了一下,在江清和即將爆發的臨界點,他極其從容地、毫無征兆地轉開了視線。
仿佛瞬間失去了所有興趣。
他甚至沒有再看江清和一眼,就那麼乾脆利落地轉過身,邁步離開。
腳步沉穩無聲,身影迅速被更濃的陰影吞沒,消失在電梯口的方向。
壓迫感如同退潮般驟然消失。
江清和緊繃的身體猛地一鬆,像被抽走了所有筋骨,重重砸回冰冷的椅背。
心臟在胸腔裡擂鼓般狂跳,幾乎要撞碎肋骨衝出來。
他貪婪地大口吞咽著空氣,如同瀕死的魚,冷汗如瀑,順著額角、鬢角肆意流淌,砸在溫灼無知無覺的手背上。
走了?那個男人……就這麼……走了?
他充血的眼球死死釘在電梯口那片吞噬了身影的濃稠陰影裡,視野裡隻剩下空洞的走廊和刺目的慘白燈光。
虛脫感海嘯般席卷全身,但緊隨其後、更凶猛地撲上來的,是蝕骨的恐懼。
陰影中那雙毫無溫度、洞穿一切的眼睛,那掌控生殺予奪的威壓,已如滾燙的烙鐵,狠狠燙進了他的骨髓深處!
他倉惶低頭,懷中姐姐沉睡的側臉蒼白而毫無防備,眉宇間凝結的疲憊此刻脆弱得像一層薄冰,仿佛輕輕一觸就會碎裂。
“……”
一個無聲的抽噎哽在喉頭。
後怕與一種近乎毀滅的保護欲瞬間絞緊了江清和的心臟!
剛才那場無聲的、碾壓式的對峙,剝光了他所有憤怒的偽裝,隻剩下赤裸裸的、冰冷的現實。
在那種絕對的力量麵前,他拚儘全力的守護姿態,渺小得如同螳臂當車。
溫宏遠是可憎的鬣狗,而那個人……是盤踞在深淵之巔、俯瞰螻蟻的掠食者!
一滴滾燙的、裹挾著不甘與劇痛的淚,重重砸落在溫灼冰涼的手背。
變強!
這個念頭,裹挾著血腥的鐵鏽味和毀滅一切的瘋狂,在他靈魂深處轟然炸響,燒灼出生疼的印記!
不惜一切代價,用最快的速度,變得比陰影中的掠食者更強大!
“清和?”
溫灼的聲音帶著剛睡醒的沙啞,緩緩睜開眼睛。
目光瞬間捕捉到他緊攥著自己、指節泛白的手,以及手背上未乾的淚痕和凸起的青筋。
她心下一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