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語調平緩,像是在陳述一個客觀事實,卻又字字句句都敲在某個關鍵的節點上。
傅沉搭在方向盤上的手指倏然收緊,皮革發出輕微的吱呀聲。
他的下頜線幾不可察地繃緊了一瞬,喉結滾動,像是咽下了一塊冰,最終隻從鼻腔裡碾出一聲極輕、極冷的嗤笑。
“嗬!”
一個字,裹挾著無儘的冰碴,像是在嘲笑母親的多管閒事,又像是在嘲諷那個“極不容易”的人。
“隻是還債?”傅老太太終於側過頭,目光落在兒子冷硬的側臉上,那雙閱儘千帆的眼睛裡帶著一絲探究,“我看,恐怕不止吧。”
傅沉搭在方向盤上的手指無意識地蜷縮了一下。
“你昨晚在宴席上的失態,可不像僅僅是對一個債務人的態度。”
老太太的聲音依舊平穩,卻像一位技藝精湛的考古學家,用最柔軟的毛刷,一層層拂去他積壓了三年的情感塵埃,露出底下鮮活的、從未愈合的傷口。
“你現在看她的眼神,和三年前你看她的眼神,一模一樣。”
“媽。”
傅沉終於開口,聲音低沉沙啞,像是從喉嚨深處艱難地碾磨出來。
他倏地轉過頭,猩紅的眼底翻滾著被戳破秘密後的慍怒和一種更深沉的、他窮儘三年也未能馴服的、幾乎要將他撕裂的痛苦。
“我跟她的事,您彆管。”
這不是商量,而是一種近乎防禦的、強硬的阻斷。
傅老太太靜靜地看了他幾秒,將他眼中那瞬間的失控儘收眼底。
她了然頷首,不再緊逼,隻是輕輕拍了拍他依舊緊繃的手臂,語氣恢複了之前的從容,卻扔下一顆更重的石子。
“好,我不管。那你告訴我,你專程跑來,不是為了給媽當司機吧?你想對她做什麼?是繼續逼她還那點‘債’,還是……”
她故意停頓,留白了最重要的半句。
還是,你終於忍不住,想去觸碰那筆你真正在意、卻不願承認的“債”?
傅沉的胸膛明顯低起伏了一下,眸色沉得如同化不開的濃墨。
他猛地收回視線,重新望向前方,動作有些僵硬地啟動了車子。
引擎發出一聲低沉的轟鳴,打破了車內幾乎凝固的空氣。
他卻久久沒有鬆開刹車,隻是任由車子在原地低吼,像一頭被鐵鏈鎖住的焦躁不安的困獸。
良久,他才像是耗儘了所有力氣,又像是終於拗不過心底那頭咆哮的野獸,從緊咬的、幾乎嘗到血腥味的牙關裡,擠出幾個字——
“她欠我的,”他聲音嘶啞,“必須還清,所有!”
“還有,”他從後視鏡裡看了眼後座的母親,“您以後不許再去找她。”
傅老太太視線與他對上,輕笑,“怎麼?怕我欺負她?”
“您心知肚明。”
話音落下的瞬間,他猛地鬆開刹車,黑色越野車如同離弦之箭,彙入車流,迅速消失在溫灼的後視鏡視野裡。
溫灼怔怔地看著那空蕩蕩的街道,心臟卻像是被那輛車尾氣拖拽出的無形繩索緊緊勒住,窒息般地疼了一下。
她緩緩地,像是完成一個儀式般深吸了一口氣,拿起手機。
將那條編輯了一半的信息編輯完,發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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