鬨鐘時間到,手機在口袋裡震動,將溫灼從深沉的睡眠中硬生生拽了出來。
她沒有立刻睜眼,感官先於意識複蘇,聽到了房間裡壓低的談話聲。
是徐臨的聲音。
“……宏遠建設的溫總通過中間人遞了話,對新區的‘星耀世紀’項目表現出強烈意向,詢問我們是否能直接委托,或者在招標中給予一些便利。”
溫灼緩緩睜開眼,適應著光線。
傅沉在她身邊坐著,背對著她,手裡拿著一份文件,聞言頭也沒抬,聲音還帶著病後的沙啞,卻清晰冷冽:“公司的規矩,什麼時候能為誰破例了?”
徐臨頓了頓,謹慎地回道:“我明白。隻是……他畢竟是溫小姐的父親。所以還是覺得應該跟您彙報一聲。”
說話間,他的眼睛朝傅沉身後沙發上的人看了一眼。
傅沉抬眼正好捕捉到他的視線,回頭,就看到溫灼睜著眼睛看他。
“醒了?”他放下文件,很自然地將問題拋了過來,“剛才都聽到了?那你的意思呢?他畢竟是你父親。”
溫灼坐起身,薄毯從肩頭滑落。
臉上還帶著初醒時的慵懶,眼神卻已瞬間清明。
她似笑非笑地反問:“傅總公司的規矩打算為我破例了?”
傅沉唇角微勾,“規矩是死的。”
溫灼眼睫幾不可察地顫動了一下,仿佛平靜湖麵被投入一顆微小石子,蕩開圈圈漣漪。
她心底因他這句毫無原則的縱容掠過一絲極複雜的情緒,但下一秒,更強大的理性便將這絲波動徹底吞沒。
她咧嘴輕笑,“那我可真是榮幸,能讓傅總為我破例,謝謝哈。”
她目光轉向徐臨,“這個項目如果拿下總承包,淨利潤大約是多少?”
“星耀世紀”是一個大型綜合性商業體項目,預計造價5億,理論毛利率大概為10。
但實際純利潤受墊資、工期延誤、尾款風險等因素影響,通常為57,極端情況可能還不到3。
徐臨道:“不考慮極端情況,大概2500萬到3500萬。”
溫灼眼神微動,心中瞬間了然。
溫宏遠這是嗅到了巨大的肉香,急不可耐地想要撲上來了。
他那個宏遠建設,一年能掙一千萬已經是好的了。
她掀開毯子,站起身,拿起那杯喝了一半剩下的已經冷掉的速溶咖啡,喝了一口,苦澀的味道讓她思路更清晰。
“溫宏遠雖然不是個合格的父親,但在工作上,還算是個認真的人。宏遠建設公司規模不大,但在業內有口皆碑,沒有靠山,一步步做到現在,靠得是實打實的工程質量和口碑。”
她目光直視傅沉,語氣平穩得像在陳述一個客觀事實,“如果可以,我想請你給他一個機會。”
傅沉與她對視,清晰地看到她眼底那片冷靜的冰湖下,倏忽閃過一尾名為“算計”的遊魚。
“我可以給他一個機會。”他頓了頓,聲音低沉,“然後呢?你打算問他要多少?”
溫灼挑眉,那抹弧度在唇角綻開,像是冰湖終於裂開一道細縫,泄露出底下鮮活的生機。
“這都讓你看出來了?”
她走回沙發坐下,“我促成這樁生意,拿一半利潤,不多。他出人力物力負責具體實施,拿一半利潤,不少。”
空手套白狼,被她說得理直氣壯。
“不過,”她放下杯子,“這事不能我開口,得讓溫宏遠自己來求我。”
她要把選擇權和控製權,牢牢抓在自己手裡。
不是施舍,而是交易。
一場溫宏遠必須低頭、必須感恩戴德才能達成的交易。
傅沉看著她冷靜算計的模樣,非但不覺得市儈,反而眼底掠過一絲欣賞。
他喜歡她這般鋒芒畢露、寸土必爭的樣子。
“這件事我來安排,你坐等收錢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