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沉沒有直接去icu。
他先去見了江清和。
張佑寧剛才有事回去了,江清和正在床上做物理試卷。
抬頭看到是他,視線隻在他身上停留了一瞬,便越過他看向他身後。
傅沉明白他的意思,“你姐在工作,過一會兒才回來。”
江清和“哦”了一聲,沒再說什麼,低頭繼續做試卷。
傅沉拉過椅子在床邊坐下,指尖無意識地在膝蓋上蹭了一下才開口:“清和,耽誤你幾分鐘。”
江清和筆尖一頓,抬起頭。
他敏銳地捕捉到傅沉下頜線比平時繃得更緊,這副如臨大敵的模樣,讓他心裡猛地一沉。
少年臉色都變了,聲音顫抖地問:“是不是明澈出什麼事了?”
“沒有。”傅沉連忙說,“是我一會兒要去icu探望明澈,想跟你了解一下明澈,畢竟……我第一次見他。”
“明澈真沒事?”江清和一瞬不瞬地盯著他。
“真沒事。”
“你沒騙我?”江清和顯然不相信他的話。
傅沉一臉無奈,“騙你對我有什麼好處?”
“你知道就好!”江清和哼了一聲,“上午抵債十六萬,你不許耍賴。”
傅沉頗為大氣,“給你湊個整,二十萬。”
“這還差不多。”
少年上翹的嘴角,壓都壓不住。
傅沉見哄差不多了,再次把話題繞到正題上,“跟我聊聊明澈。”
“聊明澈可以。”
江清和捏著筆的手指緊了緊,深吸一口氣,才抬起頭。
他伸出巴掌,聲音刻意裝得滿不在乎,尾音卻泄露出一點點顫,“抵債五十萬。”
傅沉靠在椅子上,聞言,眉梢幾不可察地挑了一下。
一股被趁火打劫的荒謬感湧上心頭,他幾乎要氣笑。
五十萬?
這小子真敢開口。
還不等他說話,江清和卻被他這表情激得先慌了神。
少年脖子一梗,把筆往試卷上一拍,發出了“啪”的一聲輕響,虛張聲勢地喊道:
“你要嫌多就算了!反正明澈也不想見你!當年我姐為什麼跟你分手我不清楚,但他卻清清楚楚!”
這話像一根浸了冰水的針,精準紮進傅沉心底最沒底的地方。
每一個字都像一記重錘,那股寒意猝不及防地沿著他的脊椎竄遍全身,心臟像是被無形的手狠狠攥緊,驟然停止了跳動。
就在這心臟漏跳的幾拍裡,所有被冒犯的不快和荒謬感都被這股更強的寒意衝刷得一乾二淨。
他瞬間就全明白了。
這哪裡是貪財?這分明是一場笨拙的、用他最能理解的“金錢”作為尺碼的試探。
少年在用這種方式丈量他的誠意,掂量他姐在自己心中的分量有多重,是否重到可以包容她身後的一切,包括這個“坐地起價”的弟弟。
他忽然覺得,這五十萬要得挺好。
彆說是五十萬,便是五百萬,也值。
能用錢買到的坦誠,能用錢度量的真心,於他而言,反而是這世上最簡單、最劃算的事。
江清和看著傅沉,心裡七上八下。
像傅沉這樣的人,要什麼樣女人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