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裡,溫灼正被一個穿著帥氣工裝連體褲,帶著一身山間的風塵與火氣的女孩指著鼻子劈頭蓋臉地臭罵。
“溫灼!你他特麼是真行啊!口口聲聲跟我說,你弟弟就是我弟弟,可現在我兩個弟弟一個icu一個病房,這麼大的事你居然瞞著我!要不是我今早有事給秦朗打電話時提起兩個弟弟,我到現在都蒙在鼓裡!”
麵對好友洶湧的怒火,溫灼抿緊了唇,罕見地沉默著,像一個被戳破秘密後無從辯駁的孩子。
她太了解林星染了。
這劈頭蓋臉的怒火,不過是擔心到了極致後,最外層堅硬滾燙的火山殼。
殼底下,是快要溢出來的心疼。
“說話呀!你平時不是挺能說的嗎?”林星染氣得眼圈都紅了,“是不是覺得我林星染不配當你朋友,幫不上你忙?”
“不是。”溫灼終於開口,聲音有些悶,“隻是……不想讓你擔心。”
她不是不信任林星染,恰恰相反,正是因為太珍惜這份毫無保留的暖意,她才更怕將對方也拖入自己這一團糟的泥潭裡。
可此時,看著好友通紅的眼圈,她忽然明白,自己習慣性鍛造成的盾,隔開的不僅是風雨,還有摯友想要傳遞的溫度。
“屁的不想讓我擔心!”林星染更火了,眼圈更紅了,“你什麼都自己扛,才是最大的不夠朋友!你知不知道我看到新聞時,我魂都快嚇沒了!”
她越說越氣,從醫院門口一路罵到病房裡,直到視線掃過病床,撞上江清和那雙因為驚愕而睜得溜圓、正一眨不眨看著她的眼睛。
刹那間,林星染臉上所有洶湧的幾乎要實質化的怒火,像是被一根細針猝然戳破的氣球,“噗”地一下漏光了所有氣勢。
她所有責難的話語都卡在了喉嚨裡,隻剩下滿心滿眼的後怕與心疼。
她一個箭步衝到床邊,腳步因急刹而踉蹌。
俯身捧住江清和蒼白的小臉,聲音瞬間輕柔:“清和寶貝疼不疼啊?嚇壞了吧?姐姐看看,哎呦,這小臉瘦的……”
話沒說完,眼淚就“啪嗒”“啪嗒”直往下掉。
江清和無措得連忙搖頭,“星染姐,我沒事,不疼了,真的!”
“怎麼可能不疼!傷筋動骨一百天呢!”林星染心疼得不行,眼淚掉得更凶了,轉頭又狠狠剜了溫灼一眼,“都怪你姐沒照顧好你們!”
溫灼:“……”
她看著好友這收放自如的演技和真切的關心,無奈又暖心地笑了下,低頭看手機。
剛給傅沉回了一個“理”字,就被直起身的林星染逮了個正著。
林星染目光如炬地盯著她,又瞥了眼她握著的手機,剛才壓下去的火氣“噌”地又冒上來一點,但語氣已從狂風暴雨變成了興師問罪。
“剛才路上你手機就一會兒一條信息,嘀嘀嘀響個沒完,”她雙手抱臂,審視著溫灼,“說,你是不是背著我談戀愛了?”
溫灼下意識按熄屏幕,想否認說沒有,但話到嘴邊又覺得說出來彆說林星染不信,她自己都懷疑。
“不否認,就是承認。”林星染看著她這反應,心裡已經有了九分確定,更是氣不打一處來,“弟弟們住院不跟我說,說是怕我擔心,找男人不跟我說是為什麼?難道是怕我撬你牆角?”
溫灼一臉無奈,“沒談,真的。”
“我要信你這狗話,我就是狗!”林星染說著,朝她伸出手,語氣帶著不容拒絕的強勢,“手機拿來!我倒要看看是哪頭豬,膽大包天敢拱俺家的好白菜!”
溫灼無奈,把手機遞給她,轉身給她倒了杯水。
“林大小姐,罵了那麼久,一定口渴了吧?來,喝點水潤潤嗓子。”
林星染手指指著她,“你試圖轉移話題維護那頭豬。”
“我沒有……”
“沒有就閉嘴!”
“撲哧——”
床上的江清和終於忍不住在林星染第二次用“豬”來代表傅沉的時候,笑出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