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張合的短信在前,溫灼看到傅少禹的來電時,心跳並未失序。
她麵色平靜地掐斷通話,將手機揣進褲兜,若無其事地扶著江清和進了衛生間。
“姐,誰的電話?你怎麼不接?”江清和疑惑地問。
“傅少禹,”溫灼語氣尋常,“估計又跑來醫院了,煩他。一會兒再接。”
江清和“噢”了一聲,“姐,我要蹲個大號。你出去吧,一會兒好了我叫你。”
溫灼將他安頓好,轉身帶上門。
她就站在衛生間門外,背靠著冰冷的牆壁,回撥了電話。
隻響了一聲,對麵立刻接起。
“灼灼。”
傅少禹的聲音傳來,低沉緊繃,後麵的話像是卡在了喉嚨裡。
溫灼沒作聲,安靜地等著。
“……你吃早飯沒?”
他最終卻問出了這樣一句。
“正在洗漱,一會兒吃。”溫灼的目光落在病床上依舊熟睡的江明澈臉上,語氣平淡。
“清和弟弟今天考試對吧?”他又問。
“嗯。”
接下來,是漫長的沉默。
電話兩端,隻剩下彼此的呼吸聲。
時間在沉默中變得黏稠而漫長。
溫灼的指尖無意識地在冰冷的牆麵上劃過,她知道,他在醞釀,醞釀那個她已知,卻依舊畏懼聽到的、更具體的壞消息。
終於,傅少禹像是下定了決心,聲音沉得能滴出水來。
“灼灼,我小叔他……出事了。”
溫灼抿緊了有些乾澀的嘴唇,喉間輕輕滾動了一下。
“嗯,我知道。”
“你知道?”傅少禹脫口而出,隨即又覺得多餘,話鋒艱難地一轉,帶著一種宣判般的沉重,“醫生剛找家屬談過話……我小叔的情況很不好,顱內有再次出血的風險。如果……如果72小時內不能醒來,極有可能會……成為植物人。”
“植物人”三個字,像一柄淬冰的利刃,猝不及防地刺入溫灼的耳膜,寒意瞬間貫穿四肢百骸。
她靠在牆壁上的脊背僵直了一瞬,隨即猛地仰起頭,看向天花板,仿佛那樣就能將驟然湧上眼眶的酸熱逼退。
良久,她才從喉嚨深處擠出一個幾不可聞的音節。
“……嗯。”
這聲回應,輕得像一聲歎息,卻又重得壓垮了電話那頭最後的猶豫。
“灼灼,”傅少禹的聲音裡帶上了一絲懇求,“你能來看看我小叔嗎?或許……或許你來了,他能感知到……”
“不能。”溫灼的回答斬釘截鐵,沒有任何轉圜的餘地。
“可是如果他——”
“沒有如果!”
溫灼驟然打斷他,聲音冷厲如出鞘的寒刃,帶著一種斬斷所有悲觀可能的決絕。
她沒給傅少禹再開口的機會,直接切斷了通話。
“姐,我好了!”
幾乎就在同時,衛生間裡傳來江清和清脆的喊聲。
溫灼深吸一口氣,閉了閉眼,將所有翻湧的情緒死死壓回心底,再睜開時,眼底已是一片沉靜的湖泊。
她推開門,臉上帶著恰到好處的溫柔笑容。
“來了。”
溫灼扶著江清和來到洗手池前,擠好牙膏遞給他。
他刷了兩下牙,才想起來問:“傅少禹一會兒要過來嗎?”
溫灼搖頭,“沒讓他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