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三省微微頷首,側臉在手電光下顯得輪廓分明,帶著一種歲月沉澱下的冷硬。
他沉默了幾秒,最終,一句略顯清晰的結論落入黎簇耳中,像一塊冰砸進心湖。
“再觀察…底細乾淨…身手確實…可以留…”
吳三省這些話,像一根細小的刺,在黎簇疲憊不堪又高度緊張的神經上輕輕紮了一下。
果然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
在這倆叔侄眼裡,他黎簇就是個需要被“觀察”,評估“底細”,考慮“能不能留在身邊”的物件?
黎簇靠在冰冷的石壁上,眼神沉寂得可怕。
這個該死的老狐狸,敢情想把他拉到自己大侄子身邊當牛做馬呢。
等著吧,到時候就讓你們知道什麼是請神容易送神難。
就在這時,黑瞎子那帶著戲謔,永遠不合時宜的嗓音又響了起來,像根攪屎棍精準地戳破了黎簇脆弱的心理防線。
“哎,那邊那小孩,掛著當壁畫文物呢?”
黎簇額角的青筋“突突”地跳,感覺剛剛壓下去的那口老血又要噴出來。
催催催,催命呢!
想要憂鬱一會兒怎麼這麼難。
黎簇煩的不行,抬腳朝著黑瞎子的方向走去。
通道狹窄難走,用了四五個小時,所有人才都下到了下層的井道。
吳三省在最前麵開路,一路順著張起靈的記號,往井道的深處走去。
這老狐狸還算有點良心,給吳邪槍的時候,沒忘記也給了他一把。
這是一把短頭的雙筒虎頭獵槍,雙管平式,一次兩發,鉛散彈。
對於黎簇來說,算得上是老古董了,他好奇的拿著上下翻弄了一下。
搞的吳三省一路賊頭賊腦的偷瞄黎簇,生怕他一不小心就擦槍走火了。
又走了三個小時,在這種井道行進,是極度枯燥乏味的事情。
從前在吳邪的引導幫助下,黎簇逐漸適應克服了幽閉恐懼症,要是18歲之前的他在地底下鑽這麼久,一定會瘋的。
“彆害怕,記住,比黑暗更可怕的是你的怯懦。”
“你以後再害怕的時候,可以想想我。”
往事曆曆在目,黎簇側頭看向身旁的吳邪。
吳邪感受到了黎簇的視線,雖然趕路疲憊,他仍是勉強笑笑回應。
黎簇盯著吳邪看了會兒,冷漠轉頭。
吳邪感覺有些莫名其妙,隻能繼續趕路。
太奇怪了。
黎簇既心疼麵前這個吳邪的憔悴狼狽,對於他的天真無邪卻又沒有太大興趣。
黎簇記憶中的吳邪一直是殺伐果斷,精於算計的形象,他第一次見到的就是已經瘋魔了的吳邪,一個他眼裡完美的成熟男人。
所以現在看著麵前的吳邪,他既有戲弄年輕版吳邪的惡趣味,也有要讓吳邪同樣要對他愛而不得的報複欲。
可隻要什麼時候認真回想一下記憶中的吳邪,他就很不耐煩對付現在的吳邪。
很奇怪,黎簇自己都沒搞懂是為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