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路途漫長而輾轉。
黎簇坐不了飛機,隻能多次轉車。
他先是坐了最晚一班綠皮火車離開城市,在氣味混雜的車廂裡待了一夜,然後換乘長途汽車,顛簸了幾乎一整天。
窗外的景色從平原逐漸變為起伏的丘陵,最後是墨綠色的連綿山巒。
在一個簡陋的山區小鎮終點站下車後,他包了一輛當地破舊的麵包車,用高出市場價不少的錢,讓司機連夜往巴乃方向開。
司機是個黝黑沉默的本地人,大概見多了這種行色匆匆,目的不明的外地客,並不多問,隻是專注地開著車在盤山公路上繞行。
夜色濃重,車燈隻能照亮前方一小片不斷扭曲延伸的泥濘路麵,兩側是深不見底的黑黢黢的山穀。
黎簇靠在車窗上,玻璃冰涼,映出他自己模糊的側影。
吳邪那略帶顫音的“胖子和小哥可能出事了”,和那句輕得像歎息的“我很想你”,反複在他腦海裡回響,像兩根針,交替刺著他緊繃的神經。
黎簇可以肯定,他不在的這段時間,吳邪吃了很多苦。
他的心一直懸著,混合著對胖子和張起靈安危的擔憂,對吳邪狀態的憂慮。
第二天臨近傍晚,破舊的麵包車終於到達了通往巴乃村子的最後那個路口。
司機收了錢,二話不說就調頭離開了。
黎簇站在路口,深吸了一口山區悶熱潮濕的空氣,試圖驅散連日奔波的疲憊。
他打量了一下四周,環境依舊熟悉,又似乎因為心境不同而蒙上了一層灰暗的濾鏡。
就在這時,路口旁邊一個蹲著的人影站了起來,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快步朝他走來。
那人極其瘦小,穿著不合身的寬大外套,更顯得空蕩蕩的。
“是黎爺吧?”瘦小男人開口。
黎簇隻打量了瘦小男人兩眼,他確定自己沒見過這個人。
見黎簇沒說話,瘦小男人也沒生氣。
能讓三爺這麼重視的人,本事一定不小,而有本事的人一般脾氣都有些怪。
瘦小男人趕緊解釋:“哎,您彆介意,我也是這次跟著三爺夾喇嘛的,道上都叫我皮包,是三爺特意讓我在這兒等著您的。”
吳三省?
黎簇心下詫異,他也來了?
轉念一想,張起靈和胖子出了這麼大的事,吳邪把他三叔這尊大佛搬出來,也在情理之中。
他不動聲色地點了點頭,言簡意賅:“帶路。”
“好嘞,黎爺您這邊請!”皮包顯然是個機靈且善於察言觀色的,見黎簇不欲多言,立刻在前麵引路。
一路上皮包的嘴巴卻沒閒著,主動介紹起情況,像是在完成上級交代的任務。
“我們這邊也是剛到,黎爺,您剛來可能不清楚,現在這兒情況有點複雜。”
皮包壓低了點聲音,給黎簇講了些目前的基本局勢。
吳三省他們也才剛到,隻這次不隻有吳三省他們這支隊伍,還有一隊裘德考帶領的外國隊伍。
裘德考的隊伍人多勢眾,很多支援和後勤的人盤踞在村裡。
而吳三省這次也帶了二十多個夥計,分成了兩組,一組是下地的,一組是支援的。
黎簇沉默地聽著,目光銳利地掃過皮包示意的方向,果然看到了一些現代化帳篷,與當地村寨畫風格格不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