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簇迷茫地睜開眼,視線先是失焦地對著頂部粗糙的岩石恍惚了一會兒,才遲緩地眨了眨眼,努力讓視線凝聚。
耳邊是潺潺的流水聲。
他猛地意識到,自己正躺在一條河邊,身下是冰冷潮濕的碎石灘。
而更讓他瞬間清醒的是,他的四周,靜靜地站著好幾個身影。
清一色的黑色衣褲,臉上戴著嚴實的黑色口罩,隻露出一雙雙毫無情緒波動的眼睛,沉默著將他圍在中間。
一個男人正蹲在他身邊,拿著一個注射器,針頭已經刺入了他脖頸的血管,冰涼的液體正被緩緩推入。
黎簇詫異地猛地睜大雙眼,試圖掙紮,卻發現自己渾身酸軟無力,連抬起手指都異常困難。
那蹲著的男人似乎感受到了他細微的動靜,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
幾秒後,男人利落地拔出針管,站起身,對黎簇身後的人低聲說了句什麼,聲音壓得很低,聽不真切。
黎簇心中警鈴大作。
他努力想抬起頭,視線所及,卻隻看到一雙黑色軍靴,靜靜地停在他的麵前。
再往上,是筆挺的黑色褲管。
對方顯然沒有彎腰與他交流的打算。
鎮靜劑……
黎簇立刻明白了剛才被注射的是什麼。
藥效發作得極快,一股強烈的昏沉感如同潮水般再次湧上大腦,剛剛凝聚起的些許力氣迅速流失。
他連一個字都說不出來,眼皮沉重得如同灌了鉛,視野再次模糊,變暗……
在徹底失去意識的前一秒,他模糊地聽到頭頂傳來一個男人清淡,卻不容置疑的聲音。
“帶走。”
……
不知又過了多久,黎簇的意識再次從一片混沌的深海中被艱難地拉扯回來。
他緩緩睜開沉重的眼皮。
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片潔白無瑕的天花板,燈光柔和卻不昏暗。
他艱難地轉動依舊酸痛的脖頸。
他看到旁邊立著的金屬輸液架,以及架上掛著的半瓶透明液體,正通過軟管連接到他手背的留置針上。
房間一側拉著厚厚的窗簾,將外界徹底隔絕。
劇烈的頭痛和一陣陣的眩暈感提醒著他現實的殘酷。
之前幻境中那種“神清氣爽”的感覺,果然是騙鬼的。
這裡的一切透著一股令人心悸的古怪熟悉感。
他把頭轉向另一邊,下一秒,他的呼吸幾乎驟停。
床邊的一張單人沙發上,坐著一個男人。
黎簇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覺,或者還沒從那個該死的六角鈴鐺的影響中徹底脫離。
他用力眯了眯眼睛,仔細看去,心臟瞬間如同被冰錐刺穿。
媽的,還不如留在那個幻境裡!
怎麼會是他?!
汪岑!
現階段的汪岑看上去年紀和吳邪相仿,眉目清雋,鼻梁高挺,嘴唇薄而線條清晰,組合在一起是一張相當出色的臉。
但此刻,男人那雙眼睛裡的冷靜和審視,卻像精密儀器般毫無溫度。
他穿著一身剪裁合體的深色便裝,姿態放鬆地坐在那裡,手中正拿著一個造型有些奇特的手機看著什麼。
他似乎敏銳至極地察覺到了黎簇的目光,立刻放下了手機,轉頭看了過來。
四目相對。
汪岑的嘴角似乎極其細微地勾了一下。
一開口,聲音平和,甚至稱得上“悅耳”,但內容卻讓黎簇如墜冰窟。
“小朋友,你醒了,我們終於見麵了。”
他頓了頓,像是進行一場正式的會晤,“自我介紹一下,我叫汪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