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種壓抑到了極致,終於得以釋放的,無聲的痛哭。
仿佛卸下了無數層必須的堅強、勇敢、擔當,露出了底下早已被磨得血肉模糊,不堪重負的真實內裡。
那些經曆的恐懼、絕望、失去……
所有血淋淋的殘忍,都在這一刻隨著淚水瘋狂傾瀉。
他終於……
變回吳邪了。
可這個吳邪,還是原來的那個吳邪嗎?
解雨臣的傷勢比預想的還要嚴重。
解雨臣回到北京後,在協和醫院待了一段時間。
情況穩定後,便被解家安排去了美國接受更先進的治療和康複。
霍家按照霍仙姑生前留下的隱秘指示,經曆了一番腥風血雨的內部爭鬥。
最終,由一夜之間被迫長大的霍秀秀,艱難地接過了當家的重擔。
那個曾經天真爛漫的小姑娘,眼底也染上了抹不去的沉重和決絕。
潘子徹底退休了。
他的身體垮了,肺部留下了永久性的損傷,再也經不起任何風浪。
吳邪將他安置在杭州一個安靜的地方,定期去看他,但絕不會再將他拉入任何危險之中。
潘子有時會看著窗外發呆,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黎簇,依舊不知所蹤。
張起靈的話像是一句縹緲的偈語,給了吳邪希望,卻又無處尋覓。
吳邪動用了所有能動用的關係,但那個青年就像人間蒸發了一樣,沒有留下任何痕跡。
胖子,他永遠的所愛,化為了巴乃溪邊的一縷孤魂。
胖子沒有離開巴乃,他留在了阿貴家的那個高腳樓裡,治療那永遠無法愈合的心傷。
張起靈,他離開了,去完成他那件“沒有時間了”的事情,不知所蹤,歸期渺茫。
世界就是這麼殘忍。
轟轟烈烈,生死與共地走了一遭,結果呢?
一切都變成了這個樣子。
周圍的所有人,好像都活在了無儘的痛苦和悲劇裡,被命運的洪流衝得七零八落。
吳邪在賓館房間裡不知道哭了多久,直到眼淚流乾,喉嚨嘶啞,眼睛腫得像核桃。
哭過之後,他看著鏡子裡那個狼狽卻真實的自己,深吸了一口氣,又緩緩吐出。
他知道,悲傷和絕望解決不了任何問題。
他吳邪彆的本事沒有,至少,還是一個非常能適應環境的的人。
一切隨著時間,都會慢慢地淡化。
不是遺忘,而是沉澱,變成刻在骨頭上的印記。
然後,帶著這些印記,繼續往前走。
吳邪洗了把臉,對著鏡子,努力扯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生活還得繼續,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