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簇全程沉默地看著窗外飛速倒退的景色,側臉線條繃得像刀鋒。
汪岑坐在副駕駛,偶爾從後視鏡裡看他一眼,眼神複雜。
抵達那個黎簇既熟悉又陌生的小區時,已是深夜。
車輛在離那棟小區還有一段距離的暗處停下。
負責此地監視的汪家人員立刻悄無聲息地湊上來,低聲彙報:“目標一直在屋內,沒亮燈,也沒聲響。”
“他父親中午時分醉醺醺地回來過一趟,拿了點東西又走了。”
黎簇推門下車,夜風帶著寒意,吹起他風衣的衣角。
黎簇抬頭看向那個黑漆漆的窗口,那裡像是一個散發著不幸氣息的沉默深淵。
黎簇示意其他人在下麵等著,獨自一人上了樓。
他停在那扇熟悉的門前,從口袋裡摸出一根特製的細鐵絲,動作熟練得令人心驚,幾下無聲地撬開了門鎖。
門吱呀一聲被推開。
一股濃烈的酒氣和一種沉悶的,屬於不幸家庭的特有氣息撲麵而來。
借著窗外透進來的微弱月光,可以看到屋內一片狼藉。
摔碎的碗碟、傾倒的椅子、散落一地的空酒瓶和雜物……
顯然不久前這裡剛經曆了一場“風暴”。
黎簇的心沉了下去。
他的目光迅速鎖定了那扇緊閉的,屬於“他”的臥室門。
門上,竟然掛著一把從外麵扣上的老式掛鎖。
他幾乎能想象出父親醉醺醺,罵罵咧咧地將“他”鎖進去的樣子。
黎簇再次拿出鐵絲,但這一次,他的動作變得極其輕柔,仿佛怕驚擾到什麼。
鎖舌彈開的輕微“哢噠”聲,在死寂的房間裡顯得格外清晰。
他深吸一口氣,緩緩推開了房門。
房間很小,很簡陋。
隻有一張舊書桌和一張小床。
床上,一個小小的身影蜷縮在角落裡,身上隻胡亂蓋著一件薄外套,似乎已經睡著了。
即使在睡夢中,身體也微微蜷縮著,仿佛在抵禦寒冷和恐懼。
他看起來那麼小,那麼脆弱,像一隻被遺棄的,傷痕累累的幼獸。
黎簇就那樣僵立在門口,一動不動地看著。
眼前這個縮成一團的小小身影,與他記憶中那些孤獨、恐懼、被酒精和暴力充斥的夜晚完美重疊。
一種極其複雜的情緒如同巨浪般衝擊著他。
有心痛,有憤怒,有一種跨越時空的無力感,更有一種強烈的,幾乎要將他撕裂的保護欲。
他緩緩走上前,腳步輕得幾乎沒有聲音。
他在床邊蹲下,借著月光,仔細地看著那張稚嫩的、卻帶著不屬於這個年齡的愁苦和驚惶的睡顏。
就在這時,也許是感覺到了陌生人的氣息,也許是本就睡得極不安穩。
床上的小家夥睫毛顫動了幾下,迷迷糊糊地睜開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