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一前一後走出房間。
走廊裡光線明亮,卻安靜得有些壓抑。
汪岑看著黎簇漂亮的側臉,猶豫了一下,還是開口勸道:“黎簇,在養孩子這方麵,你可能……沒有我有經驗。”
黎簇腳步未停,聽到這話,隻是側頭瞥了他一眼。
汪岑繼續道:“對待小孩,不能光是給他好吃的、好玩的,無底線地溺愛,當然,也不能一味地嚴厲苛責。”
“你這個度……沒掌握好,你這樣下去,真的會把他養‘壞’的。”
他歎了口氣,語氣變得有些複雜:“我知道,你可能是想通過對他好,來彌補自己曾經缺失的一些東西。”
“我大概能理解這種心情,但是,養孩子真的不是這樣養的。”
說著說著,汪岑腦子裡突然冒出一個極其荒謬的比喻。
他現在苦口婆心勸黎簇的樣子,和黎簇那種無原則護犢子的架勢,怎麼那麼像……
一個操碎了心的嚴父和一個無底線寵孩子的慈母?
他被自己這個念頭嚇得不輕,趕緊抿了抿嘴唇,掩飾住不自然的表情。
他強行把話題拉回正軌:“我的建議是,這次,你最好不要明著護汪予安。”
“你要知道,基地裡這些孩子,其實大多都很崇拜你,甚至喜歡你。”
汪岑分析道:“如果你對所有人都是一視同仁的冷淡,那也沒什麼,但你突然如此特殊地對待其中一個,其他孩子心裡難免會不平衡,會嫉妒。”
“我猜,這次汪予安和汪燦打起來,多半也有這方麵的原因。”
“如果你這個時候再強行護短,隻會更加激化矛盾,讓汪予安徹底被其他孩子孤立。”
“你要是這樣做,不僅對他的成長,沒有任何好處,反而會讓他以後的處境更加艱難。”
汪岑的話說得很直白,也很現實。
黎簇在汪家地位超然。
他冷漠毒舌,實力強悍,沒人敢到他麵前說什麼“不公”。
但那些不敢對他發泄的不滿和嫉妒,隻會統統轉向年紀尚小,看起來更好欺負的汪予安身上。
黎簇沉默地聽著,腳步放緩了些。
他垂下眼眸,長長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陰影,遮住了他眼底複雜的情緒。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極輕地地應了一聲。
“……嗯。”
這一聲“嗯”,輕得像歎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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禁閉室在基地最底層,燈光慘白,空氣裡一股子消毒水混著舊牆皮的味兒。
黎簇雙手插兜,慢悠悠地走在前麵。
汪岑落後半步,感覺像是押送又像是陪同,氣氛尷尬得一塌糊塗。
走到一扇鐵門前,看守的汪家人利落地打開門鎖。
“岑教,簇教。”
黎簇沒搭理,直接推門進去。
裡麵空間不大,就一張金屬桌,兩把椅子。
汪予安和汪燦各坐一邊,中間隔得老遠,像隔了條楚河漢界。
汪予安低著頭,小手絞著衣角,聽到動靜抬起頭。
一看到是黎簇,汪予安眼睛瞬間紅了,小嘴一癟,委屈巴巴地喊了聲:“哥……”
那聲音帶著哭腔,像隻被拋棄的小奶狗,活像是是受了多大委屈似的。
但黎簇看著,這小子身上也沒什麼傷啊,光叫得歡。
另一邊的汪燦則坐得筆直。
他看上去就淒慘多了,臉上掛了彩,嘴角破了,眼眶也青了一塊,但眼神卻倔強得很,死死瞪著對麵。
看到黎簇進來,汪燦眼神閃爍了一下,下意識地挺直了背脊,但很快又彆過頭去,一副“老子沒錯”的德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