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再次彙入車流,朝著城市另一端駛去。
汪予安看著窗外不斷變換的街景,心裡那點因為新衣服和玩具帶來的興奮慢慢沉澱下去,轉而升起一絲不安。
他偷偷瞄了一眼開車的黎簇。
黎簇戴著墨鏡,側臉線條精致漂亮,看不出什麼情緒。
“哥,”汪予安忍不住小聲開口,“我們要去哪呀?很遠嗎?”
黎簇看著前方的路況,隨口回答:“嗯,去北京,還要開好幾個小時,你要是無聊就睡會兒。”
“北……京?”汪予安瞬間僵住,手裡的薯片袋都捏緊了。
黎簇哥……是要把他送回去嗎?
不養了嗎?
一瞬間,巨大的委屈和恐慌淹沒了他。
怪不得給他買這麼多新衣服新玩具,原來是要把他打包送走前的“臨彆禮物”。
對於一個在每天都有架吵,每天都有東西被砸,毫無保留顯露出父母最醜陋麵目中長大的孩子來說。
在汪家基地雖然訓練辛苦,但有秩序、有目標。
更重要的是,有黎簇哥在身邊。
黎簇哥會罵他,但也會教他,會嫌棄他,但也會護著他。
那種看似粗暴,實則包含著某種獨特關注的方式,是他夢裡都不敢奢求的溫暖和安全。
現在,夢要醒了嗎?
黎簇感受到身邊強烈的目光,而且人久久不說話,奇怪地瞥了他一眼:“乾嘛?暈車了?”
汪予安低下頭,聲音悶悶的:“沒……”
他沉默了幾秒,突然像是下定了很大決心,猛地抬起頭,眼睛紅紅地看著黎簇,語氣幾乎是哀求的。
“哥,我以後都好好聽話,訓練再也不偷懶了,你彆把我送回去好不好?我,我不想回去……”
黎簇剛開始沒反應過來,愣了幾秒才把這小子的腦回路和“去北京”聯係到一起。
瞬間隻覺得一股無力感湧上心頭,太陽穴突突地跳。
這都什麼跟什麼啊?
他看起來像是那種玩完了就扔的人渣嗎?
哦不對,好像也沒玩……
煩死了,跟這小屁孩溝通怎麼這麼費勁。
他無奈地歎了口氣:“誰說要送你回去了?我就是帶你去北京見兩個人。”
汪予安嘴唇緊抿,悶悶道:“我不想見……”
他不想見到那兩個人。
父母雖然給了他生命,但如今再見,隻會提醒他所有美好的東西都是短暫的。
他最終還是要回到那個泥潭裡去。
正在開車的黎簇沒搭理他的話。
不想?不想也得給我想。
他們鋁三角就得整整齊齊的。
黎簇覺得這三小個,也是時候見見麵了。
黎簇十分自信,依照他們哥仨的緣分,一定能一見如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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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地方後,黎簇一手穩穩地拉著汪予安,另一隻手拎著個購物袋,熟門熟路地拐進北京老城區的一條胡同。
夕陽把兩人的影子拉得長長的,空氣裡彌漫著家常飯菜的香氣和一種慵懶的煙火氣。
汪予安亦步亦趨地跟著,小腦袋左右轉動,好奇地打量著周圍的景象。
青磚灰瓦,斑駁的門墩,都讓他感到新奇又有點莫名的拘謹。
直到黎簇拉著他走向一個掛著陳舊招牌,門口擺著幾個花圈半成品的鋪子,汪予安才猛地回過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