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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清晨,天色未亮,府中仍寂靜無聲,江潯卻已起身,站在書房窗前。
案頭一夜未滅的燈火仍燃著。
門外傳來急促的腳步聲,侍從掀簾而入,低聲道:“大人,人帶到了。”
江潯抬眼:“讓他進來。”
一個黑衣暗探被帶進屋中,“啟稟大人,昨夜屬下連夜循線查至西南城外的一座莊子,之前張午曾經在這裡住過一段時間,似乎是被人刻意藏起來的。”
江潯凝神,“找到人了?”
張午便是那日在四皇子府上抓到的,給沈明姝下藥的人。
他咬舌自儘後,線索便斷了,隻得從他之前的事情上查起。
那人低聲應道:“屬下趕到時,莊子已空。勘查之後,發現院後井中藏了三具屍體,是張午的妻子和幼子。”
江潯垂眸,唇線繃得筆直,“為何沒早些查到這處?”
“張午住的這家在案冊中是空戶,而且似乎有人刻意抹去了他們的蹤跡。”暗探低聲道。
“屬下查驗莊中殘留痕跡,推測是江南冷月司的手法,此殺手組織隻為極少數權貴效力,而京中與其有舊交情者,唯有宣王。”
“宣王……”江潯抿緊唇。
侍從站在江潯身側,“屬下鬥膽推測,那日二小姐之事,背後之人,就是宣王!”
“能入四皇子府下藥,還能一夜之間悄無聲息地殺了這三個人,能做到這件事的人不多,宣王就是其中之一!”
“而且宣王這些年究竟如何作奸犯科的,京中貴門誰不知道?他就是個徹頭徹尾的色鬼,最愛對那些閨中貴女下手!”
“被他欺辱的女子,有的當夜自儘,有的被迫嫁入宣王府,為妾為婢,生不如死。”
“宣王又是皇上的親弟弟,年年有人告他,年年都被壓下!”
“若不是二小姐找到了大人,恐怕……”
江潯沉著臉,一言不發,手掌卻已收緊。
骨節咯咯作響,指節泛白,指甲幾乎陷入掌心。
一刻鐘後,門外傳來腳步聲。
侍從進來通稟,“大人,四皇子殿下來了。”
江潯抬眸,“請他進來。”
一襲月白錦袍的青年大步而入,麵容清朗俊逸,神色自帶三分瀟灑,眼眸澄澈透亮,如清泉映月。
“好久沒來你這,怎麼還是這麼一板一眼,屋中盆景竟連個斜枝都沒有,你這樣打理竟然不嫌累。”
四皇子隨口打趣,徑自走到桌邊坐下,身旁侍從立刻上前,恭敬地為他斟上一盞熱茶。
江潯拱手行了個常禮。
“殿下此次來找我,可是事情有進展了?
“不錯。”四皇子開口,“今早有人送來幾份文書,是太子門下吏部侍郎許謹之的賬目,有挪用之嫌,我命人查了幾天,證據倒是查到了些。”
江潯心中了然,“再細查幾日,證據確鑿,便可讓禦史上書。”
“那自然。”商量妥當後,四皇子愈加放鬆,眸子無意間掃到江潯案幾上的那支毛筆。
那筆實在奪目,想不注意到都難。
筆身烏黑似漆,隱隱泛著光暈。
“這是。”他微一驚,“雲漆木筆?這筆倒是少見。”
他站起身,欲伸手去看,卻被人一抬手擋住,轉過頭,毛筆已被江潯拿走。
四皇子隨即失笑,“竟連碰也不讓碰?這筆誰送給你的?這麼珍貴?”
江潯淡聲道:“是明姝送的。”
“沈……誰?”四皇子驚呼,“你說那是沈明姝送的?!”
“不可能。”
四皇子反應過來後,當即否定。
沈明姝那小丫頭,長得倒是萬裡挑一的漂亮,可膽子卻小得很。
每次見到江潯都像是老鼠見了貓,恨不得繞道走,生怕自己被他瞧見。
這樣的人會給江潯買筆?
他才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