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還是發生了。
一模一樣的話。
前世也是這個時候,江潯曾這樣告訴她,柳如儀將要過生辰,並有意擇一關門弟子親自教導。
她記得很清楚,那一日江潯坐在燈下,語氣沉穩溫柔,用儘耐心勸她前往拜見柳夫子。
可那時候,她因自己聲名被毀,早已心灰意冷,不願再理會這些事情。
她沒有聽進去。
如今再聽,心境全然不同。
沈明姝指尖撚著衣角下擺,那是一處素白的綾邊,繡著一點青黛流蘇,隨她動作輕晃。
可,江潯又是怎麼知道這件事的?
以他的身份,不會在意這種事情。
柳如儀想收徒的事情,知道的人肯定是極少的。
一是皇後娘娘,二是和皇後交好的良妃娘娘。
良妃娘娘是四皇子的生母。
他一直在為她籌謀……
“我知道了。”沈明姝抬眸,朝他軟聲道,“阿兄,謝謝你。”
“我會爭取在柳夫子生辰時,見她一麵。”
她不會再讓他失望了。
江潯聽此,心中緊繃的弦終於鬆了些。
他也害怕被她抗拒,害怕她覺得他管得太多。
幸好她能明白,若能拜柳夫子為師,日後便有柳氏、皇後為後盾,縱有一日他不在了,她也不會再像四歲那年一樣,落入孤絕無援的境地。
——
承文書院的水榭臨湖而建,湖水清淺如鏡。
水榭四角垂掛薄紗,隨風輕拂,宛若雲煙流動。
王夫子站在亭中,負手而立,目光掃過眾人,開口道:“女子站到這邊,男子站到那邊。”
“我們今天演練《程淵》。”他補充道:“取自《大淵樂章》,是宮廷祭典與冊封時常用之曲,各位需用心體悟。”
承文書院向來男女分開授課,但每月總有一節禮樂課,是唯一能混合授課的時候。
男子擊鼓吹簫,女子撫琴彈箏,講究合奏之間的節拍與默契。
很多世家子弟的家長,便是為了這個,將女兒送進書院,借此多認識一些高門子弟。
但薑鴛不喜這一套,眉眼帶著點倦意和冷意。
她是來讀書的,不是來相親的。
沈明姝在一旁站得規規矩矩,溫軟的眉眼低垂。
她以前是極喜歡這門課的。
因為每到這個時候,男女同堂,她便可以在課堂上與蕭崢坐得近些,有時還會被王夫子安排兩人合奏。
那時她總會悄悄多練幾遍那首曲子,為了在他麵前彈得更好一些。
現在,全都不喜歡了。
她低頭專注調音,耳邊傳來一陣雜亂的腳步聲。
是男子們到了。
蕭崢走在最前,一身藏青色窄袖勁衣,舉手投足間有一股說不出的矜貴淩厲。
那是一種與書卷氣不同的銳意。
他身後幾位男弟子都不自覺地跟緊幾步,少年間的仰慕和服從,一時間儘顯無遺。
蕭崢的視線落到了沈明姝身上。
她今日穿著一襲繡有雲紋的淺緋襦裙,腰間細細收束,襯得身段纖柔婉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