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半個月。
沈明姝正窩在軟榻上,低頭抄著佛經。
“小姐!江大人回來了!”
“真的?!”
沈明姝猛地站起來,腳下的鞋都沒穿好,就那樣踉蹌著衝了出去。
“小姐!”春杏和小棠慌了,趕忙拿著披風追過去。
現在已經是深秋了,外麵多冷啊,穿得這樣單薄,定會生病的。
沈明姝小跑到門口,又被告知,江潯已經回了聽鬆軒。
又趕忙去了聽鬆軒。
院內,江潯正坐在院中石案邊,身上披著一件深色披風,麵前是煮好的茶。
他神色清冷,眉心略壓,整個人沉靜得像一尊雕刻的玉像。
沈明姝遠遠看到他,眼睛頓時亮了。
她快步走過去,聲音裡帶著掩不住的欣喜和甜意。
“阿兄!”
江潯抬眸看了她一眼,眼中並無波瀾,隻淡淡地收回了視線。
沈明姝動作一頓。
這是怎麼了……
上一次江潯見到她,眼底還是有笑意的,神情也還是溫柔的……
以為他是太累,沈明姝又走上前一步,輕聲問,“阿兄,你吃飯了嗎?”
江潯仍舊冷漠道:“吃過了。”
語氣裡沒什麼情緒。
自從重生以來,沈明姝就沒有在江潯這裡聽過這樣的語氣。
她眼中閃過一絲錯愕,心口忽然空落落的。
“好吧。”她的聲音很僵硬。
春杏和小棠此時一前一後小跑著趕到院中。
江潯的目光落到她們手裡的披風上,又看向沈明姝微微發白的嘴唇。
還是沒忍住,低聲道:“披風穿上。”
沈明姝看他一眼,沒說話。
春杏忙走過去,將披風披到她肩上。
剛披上,沈明姝便轉身離開了庭院。
江潯目送她的背影,指尖仍托著那隻茶盞。
等她的身影徹底消失,瓷盞在他掌心滑落,摔碎在地上。
“大人!”
清和幾乎是奔過去,迅速攙住他。
江潯右手撐著石桌,手背上青筋畢露。
清和趕忙將江潯往屋內扶,解開披風,發現他背部大片暗紅,血跡已經浸透衣料,連腰間的玉帶都被染成了深色。
“大人!”清和聲音都變了。
江潯坐在榻上,由清和為他上藥,解開中衣後,那道刀痕清晰浮現出來。
已是處理過的傷,但因舟車顛簸,傷口又裂開了。
清和手腳利落,藥膏抹上去時,清涼刺骨。
傷處尚未愈合,疼得像火燒刀割。
可江潯卻連眉頭都未皺一下。
這段時間,他一直清醒地看著自己沉淪。
他一次次地告訴自己,再靠近一點,沒關係。
再近一些……
周圍太安逸了,直到那一刀從背後砍下來的時候,他才被猛然驚醒。
他身上背負的是沈氏夫婦兩條命,江家滿門血仇。
背後的凶手一直沒有抓到。
他的身邊危險重重。
那一瞬,他隻想到一件事。
如果那一刀落在她身上……
她會多疼,會哭得多厲害。
隻是想了下,心口就像被生生剜了一塊。
疼得他透不過氣。
藥膏推開,覆上傷口邊緣,他聽到了自己咬緊牙關時發出的喉音。
清和以為他是傷重難忍,輕聲安慰道:“大人,再忍一忍,很快就好了。”
江潯沒有作聲,隻閉了閉眼。
背後那人已經行動了……
她不能被牽涉其中。
——
沈明姝回到小團齋,一句話也不說,直接走到榻前坐下。
春杏奉上茶水,她沒喝。
沈明姝想起剛才的事情,氣得又站起來。
在屋裡來回走。
不停地走來走去。
他消失了一個月!
整整一個月!
如今回來,一句話也不告訴她!還冷著一張臉!
跟以前那個臭德行一模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