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陽光果然如林晞所說，明媚得不像話。她醒來時，已是日上三竿，宿醉的微醺感和昨夜那個熾熱吻痕的記憶一同襲來，讓她臉頰發燙。手機安安靜靜，沒有未讀信息。這種沉默，反而加劇了她心中的忐忑與期待。
她刻意放慢了節奏，洗澡，挑選衣服，最終選了一條簡約的米白色連衣裙，外搭一件淺咖色風衣，既不會過於正式，也不失得體。對著鏡子，她看到自己眼底有著淡淡的青黑，但眼神裡卻有一種被點亮的光彩。
下午三點，手機準時響起。依舊是言簡意賅的風格：
【樓下。】
林晞深吸一口氣，拿起手包下樓。那輛黑色的跑車果然靜靜停在路邊。顧深嶼今天穿得也很休閒，深色毛衣搭配卡其褲，靠在車門上，陽光落在他身上，少了幾分平日的淩厲，多了幾分慵懶隨性。看到她出來，他直起身，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幾秒，嘴角勾起一個淺淺的弧度。
“很準時。”他拉開副駕駛的門。
“習慣而已。”林晞坐進去，係安全帶時，指尖有些微不可察的顫抖。
車子駛出市區，向著城郊的山頂開去。車內放著舒緩的爵士樂，兩人一開始都有些沉默。昨夜的親密打破了某種界限，但新的關係尚未確立，這種過渡階段帶著一種微妙的尷尬和悸動。
最終還是顧深嶼先開了口，話題卻跳回了工作：“發布會後的市場反饋報告，陸衍初步整理了一下，比預期還要好。”
林晞鬆了口氣，順著話題接下去：“我看到了一些初步數據，海外幾家科技媒體也給了很積極的評價。”
“嗯。接下來東南亞市場的拓展，可以提上日程了。”他熟練地轉著方向盤，駛入盤山公路，“那邊有幾個潛在的合作夥伴，我晚點把資料發你。”
他們就這樣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工作，像是什麼都沒發生，但空氣裡流淌的那種無形的張力，卻比任何露骨的調情都更讓人心弦緊繃。他偶爾側頭看她一眼，目光深沉；她假裝看風景，卻能感覺到他視線落在自己側臉的溫度。
山頂咖啡館果然視野極佳。巨大的落地窗外，是整個城市在夕陽下的全景，鱗次櫛比的高樓披上了金色的外衣，蜿蜒的江河像一條閃爍的緞帶。客人不多，環境清幽。
落座後，點完單，短暫的安靜再次降臨。夕陽的餘暉透過玻璃，將顧深嶼的輪廓鍍上一層柔和的金邊。他不再談論工作，隻是靜靜地看著她，目光專注，仿佛在欣賞一幅名畫。
林晞被看得有些不自在，端起水杯喝了一口，試圖找話題：“這裡的風景確實很好。”
“嗯。”顧深嶼應了一聲，視線卻並未移開，“但不如人好看。”
直白而突然的讚美，讓林晞差點嗆到。她抬眼瞪他，卻撞進他含笑的眼眸裡。那裡麵沒有了商場的算計和冷酷，隻有清晰的、對她的欣賞和興趣。
“顧總現在說話，都這麼……”她找不到合適的詞。
“這麼什麼？”他好整以暇地問，身體微微前傾，拉近了距離，“誠實？”
他的氣息再次逼近，帶著咖啡的醇香和他身上獨有的雪鬆味。林晞的心跳又開始失控。她發現，一旦卸下那層商業對手的身份，這個男人散發的魅力是致命的。
“我們這算是什麼？”林晞終於問出了盤旋在心頭的問題，聲音很輕，帶著一絲不確定。
顧深嶼沒有立刻回答，他伸出手，指尖輕輕覆蓋在她放在桌麵的手背上。溫熱的觸感傳來，林晞的手指微微一動，卻沒有抽回。
“林晞，”他看著她的眼睛，語氣是前所未有的認真，“我以為，昨晚已經表達得很清楚了。”
“一個吻……代表不了什麼。”林晞垂下眼簾，試圖保持最後的理智。她害怕這隻是一時衝動，害怕投入之後的結果。
“對我而言，代表一切。”顧深嶼的手指微微用力，握住了她的手，“我從不做沒有意義的事，也從不親吻不想認真對待的人。”
他的話語直接而有力，像錘子敲在她的心防上。夕陽漸漸沉入地平線，天空染上絢爛的晚霞，咖啡館內亮起了溫暖的燈光。
“給我點時間。”林晞抬起頭，眼神複雜，“顧深嶼，我們之間……有太多複雜的背景。我需要想一想。”
她不再叫他“顧總”，而是直呼其名。這是一個微小的變化，卻意味著某種認可。
顧深嶼凝視了她片刻，看到了她眼中的掙紮和真誠。他鬆開了手，靠回椅背，語氣緩和下來：“好。我不逼你。”他端起咖啡杯，抿了一口，目光望向窗外璀璨的城市夜景，“但我不會等太久。”
這種霸道的宣告，反而奇異地讓林晞安心了一些。至少，他是認真的。
下山的路，車內更加安靜。但這次的安靜，不再是尷尬，而是一種經過坦誠交流後的平和。車子依舊停在公寓樓下。
“謝謝今天的咖啡和風景。”林晞解開安全帶。
“下次，換個彆的地方。”顧深嶼看著她，眼神在夜色中格外明亮，“看電影，或者聽音樂會？”
他沒有再問“可不可以”，而是直接給出了選項。
林晞看著他，夜色模糊了他冷硬的線條，隻剩下那雙深邃的眼眸，清晰地映著她的影子。她忽然覺得，或許，可以試著往前走一步。
“好。”她點了點頭，推開車門，“路上小心。”
這一次，她沒有立刻離開，而是站在路邊，看著他的車子緩緩駛遠，尾燈消失在拐角。晚風吹來，帶著涼意，但她心裡卻有一處，是溫熱的。
山頂的風景壯麗，但更撼動人心的，是那份清晰傳達過來的、不容錯辨的心意。關係的走向，雖然還未完全明朗，但航向已然確定。她知道，有什麼東西，已經不一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