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灌木叢裡站起來的,正是早上在路上遇到的那個乾瘦漢子。
他身邊還跟著一個賊眉鼠眼的同夥。
劉滿心裡瞬間就跟明鏡似的。
這家夥,肯定是早上看到自己孤身一人,又看到自己從城裡出來時,手裡提著嶄新的暖水瓶和雪白的毛巾,斷定自己身上有錢,這才動了歪心思。
他忍不住冷笑一聲。
在這條路上堵著搶劫,也算是有點眼光。
可惜,他們今天找錯了人。
那乾瘦漢子顯然沒料到劉滿的反應會如此迅猛。
他短暫的慌亂過後,臉上立刻浮現出一抹獰笑。
他將手裡的柴刀往前一橫,惡狠狠地說道。
“小子,反應挺快啊。”
“識相的,就把身上的錢和票,還有手裡的東西都留下。”
“不然,彆怪我這刀不長眼!”
他話音剛落,猛地從灌木叢裡跳了出來,揮舞著柴刀,就朝著劉滿的頭上劈來。
可他的動作,在劉滿的眼中,卻慢得可笑。
就在那把鏽跡斑斑的柴刀即將落下的一瞬間。
一個冰冷堅硬的金屬管口,已經死死地抵在了乾瘦漢子的額頭上。
乾瘦漢子高高揚起的胳膊,僵在了半空中。
他臉上的獰笑,也徹底凝固了。
他低頭看著抵住自己腦門的那個黑洞洞的槍口,眼睛裡充滿了難以置信的驚恐。
槍!
這個泥腿子身上,怎麼可能會有槍!
劉滿的眼神,比臘月的寒冰還要冷。
他嗤笑一聲,聲音裡不帶一絲感情。
“把刀放下。”
“不然,我現在就送你上路。”
那乾瘦漢子渾身一哆嗦,嚇得魂飛魄散。
他能清楚地感受到,額頭上傳來的那股金屬的冰冷觸感,和那股若有若無的硝煙味。
他毫不懷疑,隻要自己再敢動一下,對方真的會開槍。
撲通!
乾瘦漢子兩腿一軟,直接跪在了地上。
手裡的柴刀,也當啷一聲掉在了地上。
他雙手高高舉起,聲音帶著哭腔,拚命地求饒。
“好漢饒命!好漢饒命啊!”
“我有眼不識泰山,您大人有大量,就把我當個屁給放了吧!”
劉滿的槍口,依舊穩穩地指著他。
“蹲下,雙手抱頭。”
那漢子不敢有絲毫違抗,連忙手腳並用地爬起來,哆哆嗦嗦地按照劉滿的要求,蹲在地上抱住了腦袋。
他那個一直躲在後麵的同夥,早就被這陣仗嚇破了膽,連滾帶爬地鑽進樹林,跑得無影無蹤。
劉滿沒有去追。
他走到乾瘦漢子麵前,用腳踢了踢地上的柴刀,冷聲問道。
“叫什麼名字。”
“哪個大隊的。”
那漢子嚇得渾身發抖,竹筒倒豆子一般,把自己的老底都給交代了。
“我叫趙三富,是前頭趙家峪大隊的。”
“好漢,我真不是故意的,我就是一時鬼迷了心竅。”
他一邊說,一邊開始賣慘。
趙三富的鼻涕眼淚糊滿了整張臉,聲音抖得像是秋風裡的敗葉。
他拚命地磕著頭,額頭在冰冷堅硬的土路上,砸出一下又一下沉悶的聲響。
“我家裡真的有八十歲的老娘要養活,她眼睛都瞎了,就等著我這點錢買藥啊!”
“求求您高抬貴手,把我當個屁給放了吧,我再也不敢了!”
劉滿聽著他這毫無新意的求饒,瞳孔驟然縮成了一個危險的針尖。
冰冷的殺意像是一條淬了毒的蛇,順著他的脊椎骨瘋狂向上攀爬,瞬間就占據了他的整個大腦。
他的手指甚至下意識地蜷縮了一下,仿佛已經握住了一把冰冷的槍柄。
對於這種社會的渣滓,人命的敗類,隻有死亡才是他們唯一的,也是最好的歸宿。
一了百了,乾淨利落。
從此,世上少一個禍害,也再沒人知道今晚發生過什麼。
可那股幾乎要沸騰的殺意,僅僅持續了不到一秒,就被他用強大的意誌力強行摁了下去。
腦海裡瞬間閃過寶兒那張瘦弱又乖巧的小臉。
他不能出事。
絕對不能。
為了這麼一個不值錢的爛人,把自己好不容易得來的新生徹底葬送掉,這筆賬怎麼算都血本無歸。
但就這麼放虎歸山,更是後患無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