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臉橫肉,眼神凶悍,像是隨時要撲上來咬人。
他手裡死死抓著一包黑乎乎的東西。
那東西散發著一股令人作嘔的酸腐氣味。
他徑直走到了櫃台前。
他二話不說,把手裡的東西狠狠地摔在了櫃台上。
“砰”的一聲巨響,震得整個藥店都抖了一下。
藥渣和湯水濺得到處都是。
烏黑的汁液甚至濺到了陳吉福雪白的胡子上。
“陳吉福,你這個沒心肝的庸醫。”
男人伸出蒲扇般的大手,幾乎要指到陳吉福的鼻子上,破口大罵。
他的聲音洪亮如鐘,充滿了巨大的憤怒和悲痛。
“我爹就是吃了你開的破藥,前天還好好的一個人,昨天就下不了床,今天人就沒了。”
跟在他身後的那個婦人,則立刻展現出了驚人的默契。
她“撲通”一聲,一屁股就坐在了冰涼的地上。
她雙手用力地拍打著自己的大腿,發出“啪啪”的脆響,仿佛那不是自己的肉。
然後,她便張開大嘴,嚎啕大哭起來。
“天殺的庸醫啊,喪儘天良啊,還我爹的命來啊。”
“我爹死得好慘啊,渾身都在抽搐,嘴裡不停地往外冒白沫子。”
“他走的時候眼睛都還沒閉上啊,死不瞑目啊。”
這兩口子一個聲色俱厲地痛罵,一個聲淚俱下地哭嚎。
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配合得天衣無縫。
這巨大的動靜,像是往平靜的湖水裡扔下了一塊巨石,瞬間就引來了無數在街上閒逛的路人圍觀。
藥店門口,很快就裡三層外三層地圍滿了人。
一顆顆腦袋擠在一起,伸長了脖子往裡看,交頭接耳,議論紛紛。
陳吉福行醫半輩子,在這城裡也算是個有頭有臉的人物。
他一向兢兢業業,愛惜自己的羽毛勝過愛惜自己的性命,哪裡遇到過這種指著鼻子罵上門的陣仗。
他整個人都徹底愣住了。
他呆呆地看著櫃台上那灘汙穢不堪的藥渣,又看了看門口那些指指點點的圍觀人群,半天都沒能說出一句話來。
他的腦子裡一片空白,隻剩下那個男人“庸醫”的罵聲在嗡嗡作響。
劉滿站在一旁,眉頭緊緊地擰成了一個疙瘩。
他的心裡很清楚,這件事絕對沒有那麼簡單。
陳吉福的醫德和醫品,在這一片都是有口皆碑的,是絕對信得過的。
就說上次,自己拿來的那株品相不算頂好的靈芝,他都毫不猶豫地給出了一個公道得不能再公道的價格,眼神裡沒有流露出半點貪墨之色。
一個連蠅頭小利都不貪的人,怎麼可能會是個草菅人命的庸醫。
這件事情,恐怕有天大的蹊蹺。
那個罵人的漢子見陳吉福呆若木雞,不言不語,便以為他是心虛了,怕了。
他的氣焰頓時變得更加囂張,罵得也越發起勁。
他和那個坐在地上哭嚎的婦人一唱一和,你一言我一語,唾沫橫飛。
他們硬是把陳吉福說成了一個謀財害命、喪儘天良的江湖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