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年紀稍輕的輪番對他們裡頭年紀最大的那個擠眉弄眼,想讓他提醒提醒小知青。
他們村光明正大的形象可不能因為一個周順抹上黑。
萬一人家以後清醒了,以為他們都和老周一樣沒人性可怎麼辦。
知青們都是念過書的,糊塗一時而已,還能一直糊塗下去?
年紀和周順差不多大的那個社員受不了周圍接二連三的推搡,隻能小聲開口,“焦知青,你如果不願意……”
焦景然隻當沒發覺他們之間的小動作,撐著掃帚直起腰,裝的一副傻白甜的愣模樣,“不會不會,我以後就是養殖場的人了,今天先熟悉熟悉工作嘛,有什麼不願意的,幾位叔快回去吧。”
大家夥兒心裡更鄙視周順了。
多好的孩子啊!
“呃……那,那我們真走了?”
焦景然點頭,“嗯,放心回去吧,接下來該乾啥周大叔都和我說過,我知道該怎麼弄的。”
幾個人一步三回頭地離開,臨走還念叨了幾句“等人來了指了地方就回去,彆多待”、“活兒是乾不完的,差不多就歇歇”、“能讓老周自己乾就讓他自己乾”之類的,生怕焦景然被騙被坑。
焦景然哭笑不得。
他這張臉如今欺騙性這麼強嗎?
把不放心他的大家都哄走,焦景然才敢開始打掃爸媽他們要住的茅草屋。
這邊的夏天又悶又熱,屋子雖然簡陋,但長久沒有好好通風,有一股子重重的黴味。
他也不能弄得太乾淨整潔,但堵上牆角的洞、把屋裡黴轟轟的稻草扔掉大半,下頭多數都換成新的,這些不打眼的小動作還是有很多可以做的。
屋子雖然給他們住了,但雜物還是堆了不少,是一些養殖場實在沒地方堆的東西,他偷偷在裡頭塞了一個箱子,上了鎖,裝滿了可以長期放的吃食,還有一些備著急用的傷病用藥。
鑰匙他還拿在手上,之後再找機會給外公外婆。
還得給周大叔透個底,不然他那對養殖場物資如數家珍一般的本事,一眼就能看出多出個箱子。
天色漸漸暗下,人卻遲遲未到,焦景然該準備的都準備好,左等右等沒半個人影出現,心裡越發著急。
乾脆跑到了村口,反正這是周順給他的任務,不必藏著掖著。
直到天全黑了,拖拉機才隨著抖抖晃晃的車前燈光“突突突”地出現。
焦景然在原地擺著手臂喊人,“魏會計!魏會計!”
開車的是孟家老大,老遠的也看不清人,就有個模糊的人影在動。
“魏會計,前邊好像有誰在招手,是不是周大叔啊?”
魏會計探出腦袋推了推眼鏡,“看不清,應該是焦知青,老周說他今天家裡有事,沒空接應。”
焦?
車尾一聲不吭的幾人交換了一下眼神,又趕緊低下頭,壓下內心的情緒。
不能讓人發現!
拖拉機停在了焦景然麵前,魏會計招呼道,“果然是你呀焦知青,怎麼不在養殖場裡等著呢,天這麼黑了還出來。”
看到魏會計懷裡的繈褓,焦景然笑容已經有些勉強了,“周大叔說最遲傍晚到的,可天都黑了還沒來,我放心不下,就出來了。”
焦景然兩步跳上車,儘力不去看那對滿頭白發佝僂著的老人,還有他朝思暮想的父母。
匆匆一瞥,便轉過頭,幾人的“不好”那麼明顯。
明明做足了心理準備,這一刻他還是不忍看向他們。
“魏會計,一路還順利嗎?”
“順利,就是今天縣裡正好有任務在處理,放人的交接工作等了幾個小時,抱歉啊,讓你等這麼久。”
他沒說得是,幾個小時,老人懷裡的孩子嗚嗚咽咽的,根本沒力氣哭出聲。
可見這段日子已經把小身子虧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