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騙鬼哦!”
齊娟娟冷笑一聲,根本不信。
她一向機靈,眼疾手快地一把搶過他公文包邊緣露出的一角紙片。
“結婚申請?!”
紙上字跡歪歪斜斜,明顯是用左手勉強寫出的,墨跡濃淡不均,還有一處蹭花了。
“申請人吳順強,男,三十二歲,未婚……擬與本村齊娟娟女士登記結婚,特此申請。”
吳順強張了張嘴,喉結上下滾動了一下,嗓音變得極輕。
“原本……是想等廠子蓋好了再正式提這事的……那時候有房有業,也算是有個交代……”
話還沒說完,齊娟娟已猛地撲了過來,帶著哭腔喊了句“傻兵”,整個人撞進他懷裡。
他們緊緊抱在一起,誰也不肯先鬆手。
頭頂鐵皮屋頂的裂縫間,一束明亮的日光斜斜落下,不偏不倚地照在那張皺巴巴的結婚申請表上。
蘇曉玥笑著往後退了幾步,避開了倉庫門口堆積的木箱與鐵架。
她輕輕退出了倉庫,指尖順勢帶上了那扇斑駁脫漆的鐵門。
海風從碼頭的方向撲麵而來,鹹澀中夾雜著潮氣。
風裡送來遠處輪船的汽笛聲,一聲接著一聲。
她下意識摸出吳海榮留在她包裡的那張紙條,紙角已經有些磨損,邊緣微微卷起。
手指緩緩移動,剛要觸碰到公用電話的按鍵,卻猛地停住。
那一刻,秘典最後一頁那行血紅色的警告,又在腦海裡跳了出來。
“凡泄露者,永不得歸。”
“在想什麼?”
她整個人猛地一抖,肩膀不自覺地聳起,手迅速將紙條塞回口袋。
她猛地回頭,瞳孔微縮。
吳海榮不知什麼時候已經站在她身後,距離近得幾乎能聞到他衣領上的氣息。
他站姿筆直,手裡緊緊攥著一卷泛黃的藍圖,牛皮紙封口處纏著褪色的橡皮筋。
海風吹起他的衣角,灰色呢子大衣的一角獵獵作響,襯得他輪廓分明。
陽光斜照過來,落在他腰間那把d國產的尺子上,金屬外殼反射出一道冷光,像刀鋒般銳利,仿佛隨時準備切割真相的迷霧。
“衛成霖在偷偷囤配額。”
然而,吳海榮卻沒有表現出任何驚訝,反而平靜地從隨身攜帶的黑色皮包裡抽出一份文件。
“今天上午我去經貿委翻到的,是明年配甲新規的討論稿,還沒正式公布。”
他伸出食指,指著其中一條加粗標注的內容,一字一句道:“這裡寫得清楚,關聯公司不能再合並算額度,政策要收緊了。”
“衛成霖這回,打錯了算盤。”
紙上的油墨味還沒散,黑體字印得濃重。
蘇曉玥站在那兒,呼吸微滯。
她忽然明白,這場看似偶然的碰麵,恐怕根本不是巧合。
他早就在等她,等她發現線索,等她動搖,等她主動開口。
她看著他鏡片後那雙沉靜的眼睛,喉頭動了動,終於問出那個埋藏已久的問題。
“吳老師,你為什麼幫我?”
鏡片後的目光忽地柔和下來。
他望著遠處海天相接的地方。
“我媽以前在海市紡織廠做樣衣,手藝是最好的,連廠長都說她縫的一針一線都能上國際秀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