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萬!換六成股份!現錢到賬!今天簽合同,明天錢就能打進賬上!”
蘇曉玥的手猛地一顫,電話貼在耳邊。
二十萬?
整整二十萬!
夠交藥費了,醫院積欠的賬能清掉一半。
可代價呢?
六成股份。
這意味著飛裳廠以後再不是她一個人說了算。
衛成霖的人會進來,規矩要改,訂單要重談,工人的工資、福利、飯堂米價,全都可能變天。
她咬了咬乾裂的嘴唇,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
“我……再想想。”
“還想啥啊?”
劉科長壓低嗓音。
“聽說你媽等著藥救命?藥房那邊都催第三遍了。你要知道,這種藥國內不批,國外買又貴,沒門路根本拿不到!”
他頓了頓,聲音壓得更低。
“要是今晚簽了字,明早藥就能送進病房,我保證。”
外頭雨越下越大,嘩啦的雨點敲打著窗框,玻璃被水汽蒙上一層灰霧。
蘇曉玥望著牆上那句標語“建設醫療體係”。
紅漆刷的字已經褪色,邊角斑駁。
她忽然覺得諷刺,命是有價的,窮才是病根。
有錢人可以換器官、請專家、飛國外治癌。
而她母親,隻因為吃不起一支藥,就得躺在icu裡,靠呼吸機吊著最後一口氣。
二十萬能買多少時間?
天快亮時,病房安靜得嚇人。
窗簾拉著,隻有床頭儀器發出規律的“滴滴”聲。
蘇曉玥坐在椅子上,膝蓋上麵攤著那份轉讓協議。
紙張邊緣微微卷起,墨跡清晰,條款列得冷酷無情。
衛成霖留下的鋼筆擱在旁邊。
黑色筆身,銀色筆帽,上麵雕刻著一隻展翅的金鷹。
她盯著那隻鷹看了很久,它象征權力,也象征掠奪。
“丫頭……”
一道微弱的聲音從床上飄來。
蘇曉玥猛地一驚,肩膀抖了一下,膝蓋上的協議嘩啦一聲滑落,散在地板上。
她慌忙彎腰去撿,指尖卻止不住地發顫。
劉小英半睜著眼,目光緩緩掃過地上的幾張紙,喉嚨動了動,突然劇烈地咳了起來。
“你……要賣廠子?”
“媽,就一部分股份……不是全賣。”
蘇曉玥跪坐在床邊,聲音發哽。
“六成,換了錢救你……藥太貴了,醫院天天催款單……”
“糊塗啊!”
劉小英強撐著抬起身子,用儘力氣撐著手臂,乾瘦的手一把攥住女兒的手腕。
“我的病……治不好了……你心裡清楚……”
她喘著氣,胸口起伏劇烈,眼中泛著淚光。
“可是廠子……是大夥兒的飯碗啊……二百多號工人,靠它養家糊口……你就這麼把它賣了?”
話沒說完,她猛地弓起背,劇烈地咳起來。
一口暗紅的血沫濺在雪白的枕頭上,觸目驚心。
“媽!”
蘇曉玥嚇得臉色發白,連忙扶住她。
護士站警鈴尖響,刺耳的鳴叫聲劃破清晨的寂靜。
兩個護士推著搶救車衝進病房,醫生緊隨其後。
“讓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