汗珠混著塵土,從他額角滾落,劃過僵硬的臉頰,留下一道道泥痕。
軍法如山!
這四個字像四座大山,壓得他喘不過氣。
私自更改作戰計劃,見死不救,致使友軍陷入險境……
任何一條,都足夠讓他掉層皮。
如今數罪並發,被逐出軍營都是輕的,重則,就地處死!
他張了張嘴,喉嚨乾得像被砂紙磨過,一個字也吐不出來。
馮校尉的眼神冷得像冰,他沒再給翟老三任何辯解的機會。
“來人。”
他對著身後的親兵冷聲吩咐。
“去請衛校尉過來!”
聽到這話的翟老三渾身劇震,最後一絲血色也從臉上褪去。
如果隻是馮校尉,他或許還能靠著人情和利益周旋一二。
可衛軍作為他們的直屬上司,更是都尉大人的親信,更重要的是這次還是衛軍親自下的命令。
沒過多久,一陣沉穩而有力的馬蹄聲由遠及近。
衛軍在一隊親衛的簇擁下抵達了現場。
他在來的路上,已經從傳令兵口中大致了解了情況。
此刻甫一勒馬,銳利的目光便掃過全場。
一邊,是李岩所部八人,個個帶傷,人人浴血,仿佛剛從地獄裡爬出來。
李岩身邊的李鐵柱更是淒慘,左臂一道深可見骨的刀傷用布條胡亂纏著。
鮮血早已浸透,但他腰杆挺得筆直,像一杆寧折不彎的標槍。
另一邊,是翟老三及其麾下數十人,衣甲光鮮,陣型齊整。
彆說傷口,連塵土都沒多沾幾分。
兩相對比,慘烈與安逸,忠勇與卑劣,一目了然。
翟老三等人接觸到衛軍的目光,齊刷刷地低下了頭。
衛軍的眉頭擰成一個疙瘩。
他心中何嘗不希望各部能夠相安無事,維持營中脆弱的平衡。
可眼前這一幕,證據確鑿,事實勝於雄辯!
更何況,此事已經不單單是袍澤間的傾軋。
而是切切實實威脅到了整個左翼防線的安危!
若不是李岩隨機應變,將突厥人引來馮校尉這裡,一旦讓這股百人騎兵衝破防線,後果不堪設想!
想到這裡,衛軍眼中的最後一絲猶豫也消失殆儘,隻剩下冰冷的決斷。
“翟老三,你可知罪?”
翟老三嚇得跪倒在地,渾身抖如篩糠。
“大人!衛軍大人!末將冤枉啊!末將……”
“拖下去。”
衛軍懶得聽他狡辯,直接揮了揮手。
“主犯翟老三,臨陣脫逃,構陷同袍,動搖軍心,按律,當斬!念其過往有些許微功,改為重責五十軍棍,即刻逐出軍營,永不錄用!”
“其所部士兵,助紂為虐,監管不力,全部發往夥房,聽候差遣!”
命令一下,立刻有兩名如狼似虎的衛軍親兵上前,一左一右架住翟老三。
五十軍棍,還要被丟出軍營!
翟老三徹底崩潰了,這比殺了他還難受!
以軍棍的力道,五十棍下去,不死也得落個終身殘疾,下半輩子就是個廢人!
“大人饒命啊!我錯了!我真的錯了!我再也不敢了!”
但衛軍看都未看他一眼,隻是調轉馬頭,留給他一個冷硬的背影。
親兵們毫不留情地拖著他,就像拖著一條死狗。
翟老三的哭嚎和求饒聲,很快就變成了沉悶而痛苦的軍棍擊打聲,以及壓抑不住的慘叫。
一聲,又一聲,敲打在每個人的心頭。
解決了翟老三,衛軍才轉向馮校尉,臉上露出一絲歉意。
“馮兄,今日之事,讓你受驚了,是我禦下不嚴,險些釀成大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