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程發完消息,原地等了片刻,聊天頁麵果然跳出來一個‘1’。
他眼底閃過短促的笑意,下意識轉了轉左手無名指上的戒指,抬起頭時眉眼已經變得淡漠。
此刻的他不在自己的辦公室,而是在一家高端醫療機構的VIP候診室裡。
候診室所在的樓層直接為他清場,還有單獨的出入通道,以確保行程的隱私性。
“華總。”一直等在旁邊的吳恩見華程收起手機,立刻往前走了一步。
華程卻閉上眼睛,靠著椅背假寐。
吳恩見狀,立刻閉嘴。
裝修比五星級酒店套間還豪華的候診室裡,此刻一片靜謐,華程呼吸均勻,似乎已經睡著。
吳恩看著他沉靜的眉眼,也忍不住偷偷打了個哈欠。
按照原定計劃,華程要明天中午才回來,結果項目比預想的早一天簽成,他就非要提前回來。
包機來不及重新申請航線,吳恩隻能給他買公共航空的機票,因為是旅遊旺季,所以最後隻買到了經濟艙。
都經濟艙了,華程還是沒有改變主意,一下談判桌就上了飛機,曲著腿坐了十幾個小時,直到淩晨四點多才到家,沒休息多久就來上班了。
吳恩都替他累得慌,不過轉念一想,又覺得是人之常情,畢竟……
咚咚咚。
房門突然被敲響,馮婉推門進來,手裡還拿著一疊報告。
華程倏然睜開眼睛,眸色清醒,沒有一點睡意。
像一頭處於鼎盛時期的獅子,即便不在自己的領地內,也透著上位者的從容和冷淡。
馮婉的視線和他對上一秒,轉而看向旁邊的吳恩。
吳恩笑了笑,識趣地出去了,關上門的瞬間,聽見華程在問馮婉檢查結果。
房門關上,候診室又成了絕對的私密空間。
馮婉回答男人的問題:“我有點貧血,醫生開了補血劑。孩子倒是一切都好,就是腿有點短。”
華程一頓:“腿短?”
馮婉:“上次檢查還是正常的,醫生說彩超存在誤差很正常,沒必要放在心上。”
華程點了點頭,不說話了。
“對了,”馮婉看向他,“我爸說晚飯去粵海餐廳吃。”
華程:“嗯。”
“那我們現在過去,還是先回公司?”馮婉征求他的意見。
華程捏了捏眉心,站起來:“先去商場買點東西。”
馮婉:“好。”
同一時間,私人會所。
藍莉去完洗手間回來,就看到第二塊蛋糕也被雲錦吃沒了,一時無語:“蛋糕就這麼好吃嗎?”
“你要是沒吃午飯,也會覺得好吃。”雲錦回應。
“沒吃飯怎麼不早說,”藍莉拎起自己的限量款包包,像拎一個塑料袋,“走吧,姐姐請你吃大餐。”
雲錦欣然起身:“好啊。”
“你想吃什麼?”
雲錦想了一下:“米線吧。”
藍莉:“……再想。”
雲錦:“小鍋米線,雙倍泡椒那種。”
藍莉:“……”
最後還是去了雲錦喜歡的米線店。
米線店在寸土寸金的CBD,老板是華程的狂熱粉絲,店裡隨處可見華程的照片,連唯一的電視都在循環播放他的采訪視頻。
雲錦一進店就找個位置坐下了,藍莉點完單回來,恰好電視裡的主持人在問華程的曾用名。
電視裡的華程羞澀一笑:“那時候看了太多熱血漫畫,很向往那種隱姓埋名懲奸除惡的大俠生活,來平城找工作的時候,就給自己取了‘花鬱’這個假名……”
“他不是為了躲債才用假名嗎?怎麼還歲月史書起來了,”藍莉吐槽,“而且他為什麼要搞這種害羞純情的人設?很惡心誒。”
雲錦淡定回答:“觀眾喜歡反差感,這個采訪出來之後,雲程科技的股票漲了不少,他本人也被選為‘當代大學生最想擁有的老板’第一名。”
“要不說大學生好騙呢,”藍莉感慨,“對資本家還產生好感了。”
雲錦被她逗笑。
藍莉盯著她看了一會兒,突然問:“咱倆是朋友嗎?”
“廢話。”雲錦懶得理她。
藍莉抱臂,悠閒地看著她:“那朋友問你話,你會如實回答嗎?”
“想問什麼就問,不用兜圈子。”雲錦把可樂推給她。
藍莉擰開瓶蓋,又推回去:“華程從去年開始就頻繁大動作,先是建了六家子公司,把直播和物流都控製在自己手裡,又搞什麼AB股、增加董事會席位,現在還頻繁出現在公共視野,不斷增強自己對雲程科技的影響力……他到底想乾什麼?”
雲錦喝一口可樂,冰涼的碳酸在舌尖炸開,驅散一絲暑氣。
她緩了緩,才道:“顯而易見,他想進一步控製雲程這艘大船。”
藍莉皺眉:“現在雲程科技不就是他在做主嗎?”
“是啊,但他覺得不夠。”雲錦攤手。
藍莉翻了個白眼:“既是精神領袖,又是董事會主席,這都覺得不夠,這位貪婪的資本家要怎麼樣才覺得夠呢?”
雲錦笑而不語。
電視裡,貪婪的資本家繼續扮演純良羞澀的老實人。
電視外,藍莉突然反應過來:“他想要絕對投票權?!”
雲錦看她一眼,沒有否認。
“……野心真夠大的。”藍莉無語。
對於雲程這種上市公司而言,投票權等同於控製權,如果華程拿到了絕對投票權,就意味著以後他在雲程想做什麼就做什麼,實現徹底的獨裁。
藍莉又感慨兩句華程的野心,突然道:“但光憑他現在做的這些,恐怕很難如願吧。”
雲錦又喝一口可樂:“他個人名下的公司,這兩年陸陸續續投資總部的項目,前段時間的董事會上已經做出決議,現在隻要股東大會的同意率能到60%以上,他那些投資和資源就會以投票權的方式回流。”
回收投票權的常見方式。
藍莉點了點頭:“成功的話,他能換多少投票權?”
“30%。”
藍莉笑了:“那完了,我覺得他注定要失敗了。”
董事會的表決方式是一人一票,華程隻需要在董事會多安插一點自己人,就能拿到想要的結果。
可這個結果也是需要經過股東大會同意才能實施的。
而股東大會的表決方式是一股一票,藍莉沒辭職前,負責一部分雲程科技的法律業務,對雲程的股權構成相當了解。
華程本人雖然對雲程科技至關重要,卻隻有17%的投票權,雲錦19%,華程認識十幾年的死黨劉壯11%。
占股最多的是董事馮河,有30%的投票權,其他股東共占23%。
如果不是雲錦和華程緊緊綁定,劉壯也唯華程是從,今天坐在董事會主席這個位置上的,還真不確定會是誰。
馮河雖然競選主席失敗,但他作為雲程投票權最高的個人,一直對董事會主席的位置蠢蠢欲動。
現在就算華程以結盟的方式暫時壓他一頭,隻要他手裡的投票權不被稀釋,他就隨時有可能上位。
畢竟結盟這種事,今天你跟他,明天可能就是他跟我了。
藍莉:“馮河有30%的投票權,光他一個人反對就夠嗆了,更何況其他董事也未必喜歡這種一次性買賣。”
或者換種說法,是大概率不喜歡,哪怕是那些對華程馬首是瞻的人。
雲程科技是一顆還在上升的新星,前途不可限量,他們沒必要為了眼前的利益,就任由最重要的股權被稀釋。
藍莉端起自己的椰子水,跟雲錦的可樂碰了一下:“想好怎麼安慰你家華總了嗎?”
雲錦笑笑:“說不定馮河腦子一抽,就投讚同票了呢?”
藍莉誇張地笑了一聲,正要說什麼,熱騰騰的米線就送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