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拿了錢袋,誆騙祖母是去長生家中用飯,然後大搖大擺下山。
祝昀找出蓑笠為她遮陽,順便擋去視線,免得施展輕功時因枝葉晃眼頭暈想吐。
山風呼嘯而過,吹散了暑氣,洛嫣伏在他背上小聲歡呼。
他擰了一早晨的眉心終於舒展,刻意放緩步子,讓她能開心得久一些。
等抵達山腳,祝昀輕車熟路地去農戶家借馬。
說是借,實則是花錢租賃,農戶見他們年歲不大且身穿綾羅,難免動了坐地起價的心思。
誰知少年躲在小姑娘身後拔出匕首,挑釁地朝老漢比個抹脖子的動作。
老漢生生將話咽了下去,牽出意外所得的良馬。
洛嫣不知其中的彎彎繞繞,出來還和祝昀說:“也不收押金,他就不怕我們卷馬潛逃。”
祝昀笑了笑,扶她坐穩,而後翻身上馬,扯開話題:“依我之見,弓箭、暗器和毒藥最適合你。雖然同樣需要苦練,比拳腳功夫總是輕鬆。”
“怎麼還有毒藥?”洛嫣仰頭看他,狐疑道,“聽著像是要我去做刺客和殺手。”
“......”
攬月樓雖被江湖中人戲稱為殺手樓,卻從不下毒暗殺,反而會高調留下憑證。
隻因主顧八成是所謂的名門正派,要殺的也通常是親人、友人、愛人。
若是來陰的,何需旁人代勞。正是想撇開乾係,才聘請殺手出麵。
祝昀不想嚇她,便將話頭轉回馬駒:“等暑氣過去,我教你騎馬如何?”
“好呀。”洛嫣愉快地摸了摸馬兒的鬃毛。
等依稀能瞧見衡門,她忽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緊張道,“我表兄的人也許還在鎮上。”
“彆擔心。”祝昀掐掐她的臉,“萬事有我。”
洛嫣不信,努努嘴:“多大年紀啊,淨愛裝老成。”
他哼笑一聲:“我雖不知那些人的來曆,但你以為,他們既曉得你在寒梅鎮,為何不來村子裡?”
還真是。
洛嫣緩慢眨了眨眼,用疑問的語氣回答:“因為你做了什麼。”
“嗯。”他此刻十分慶幸自己嫌清理屍體麻煩,沒有下狠手,“放心,我不過是折了馬腿和車轅,讓他們知難而退。”
她聽了果然從擔憂轉為欣喜,不吝誇讚道:“你真是太能乾了。”
祝昀悄悄舒一口氣,牽著洛嫣下馬。
先去了城南的鐵匠處,他讓洛嫣在院中等候,自己與人交涉,又拿出幾顆白玉寶石,讓鐵匠嵌在箭服外壁充作裝飾。
忙活完,
直接打道回府未免可惜,二人乾脆去了鎮上最大的酒樓。
說書先生正講著滄溪名門被滅一事。
當然,官府已經定論為流寇作亂,平頭百姓不會將猜疑擺著明麵上,隻說那位殿下顧念親情,風光辦了後事。
且遠遠不止,他還廣招工匠修繕洛宅,在滄溪行善施粥。
食客中不少人抬袖抹淚,懷念地談論起先太子,欣慰道:“殿下真是肖似其父。”
故事漸又拐到了那位殿下出生時的異象,和有關先太子夫婦的傳聞。明明素未謀麵,卻惹得整樓客人心疼和誇讚。
洛嫣在心中豎起大拇指:龍傲天的影響力,是這個。
“你喜歡?”祝昀歪著頭看她。
“一般。”
說書先生略去了“洛家”、“皇太孫”等指向性明顯的字眼,加之她和祖母談論家事時通常避著祝昀,倒不擔心他會將自己和故事劃上等號。
洛嫣帶著濃濃的情緒道,“我就是覺得命運不公。”
身為男主,有數不儘的人上趕著做他的墊腳石,可她卻直接是個墊腳石,人比人氣死人。
聞言,祝昀從書中抬眸,詫異地看她一眼:“不像是你會說的話。”
她支著臉笑:“出門玩還帶本書,也不像是你會做的事。”
“......”祝昀拿的《青山藥典》,打算學會之後再教洛嫣,遭她調侃,朝說書人揚揚下巴道,“無趣。”
如此倒令她想起,除去練武,祝昀似乎沒有特彆強烈的情緒,對待食物或者遊戲都是無關緊要的態度。
洛嫣問:“你覺得什麼有趣?”
祝昀眉心一折,目光在她臉上掃了掃,突然開口:“你。”
她兩頰轟然發燙,清晰感覺到血液爭先湧了過去,乾脆捂住臉,隻露出一雙眼睛害羞地瞪他。
然而,祝昀費解地歪了歪頭,繼續未說完的話:“你的釵子不是送人了,我給你買個新的吧。”
洛嫣怔愣幾息,明白是鬨了個烏龍,揮拳過去,砸得他手臂“砰砰”作響。
祝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