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玉芳被天降喜事重重錘了一拳,眼冒金星,好半晌才抖著嗓子開口:“好孩子,就知道我沒看錯人。”
祝昀倒是淡定,隻提醒:“往後再有貓貓狗狗上門,儘管打出去。”
剛準備應承,賈玉芳又想起一茬,腆著臉道:“不過煙姐兒的婚事,最終得看她自個兒是什麼意思。”
這話聽著像是反悔,怕少年撂挑子不乾,她急忙找補,“你們倆年歲還小,又擔著兄妹的名頭,不如等煙姐兒及笄後再擺到明麵兒上談?”
他畢竟還未開竅,不知名分重要,隨意點頭:“此事聽憑祖母安排。”
這可是少年頭回喚她“祖母”,賈玉芳倍感欣慰,拍拍他的肩:“你和煙姐兒能平安長大,便萬事大吉了。”
等洛嫣回到家,瞧祖母臉上笑開了花,不免狐疑:“誰哄得您這麼高興,快說給我聽聽。”
賈玉芳寵溺地點了點她的眉心:“翠娘如何了?”
“瞧著不錯。”她將青草家中的情形一五一十交代,“青萍姐帶著兒子回來了,說要住到翠姨好了為止,青草又能跟著我念書啦。”
“行,我出去一趟。”
洛嫣最見不得彆人撇下她,忙道:“我也要去。”
“你這孩子。”賈玉芳解釋,“我找劉郎中捎個口信,叫人回滄溪取幾壇酒來。”
見小姑娘懵懵懂懂,她揶揄地擠了擠眼,“取女兒紅。”
大酈國習俗,家中若誕下女兒便埋上一壇或是若乾壇酒,將來出閣時取了以招待親朋。
洛家自然為愛女埋了幾壇。
可洛嫣不覺得婚姻大事與當下的自己有乾係,正想追問,祖母已經健步如飛地走了。
她側過身,看向院中專注削著木頭的少年,氣呼呼道:“祖母太不講義氣了,都不帶我們玩。”
他手裡忙著,眼睛也不得閒,晾了洛嫣一會兒才抬起頭:“你是滄溪人?”
“......”
忘了某人長了雙順風耳。
如今兩人相熟,她無意隱瞞。再者,連說書先生都能搬出來講的事,早已不是什麼秘密。
她告訴祝昀,洛家在滄溪郡算是有頭有臉的人家,後麵出了亂子,除自己以外的親人奴仆無一幸存。
“祖母過去是洛家的舊仆。”洛嫣講起原書中略寫的小小配角的故事,“家中出事的前兩年,爹娘感念她老人家忠心,去官府銷了奴籍。祖母暫且不想回臨川,便去了莊子裡做管事。”
沒了身契在洛家,莊子又遠在郊外,是以賈玉芳躲過一劫。
但滅門慘案轟動全城,做管事的向來消息靈通,她顧不得害怕,扮作尋常民婦進了洛宅翻找。
正巧遇到幾位黑衣俠客,把藏在水缸裡的洛嫣救出,後助她二人平安離開滄溪。
洛嫣說得輕描淡寫,隻因她對書中世界的歸屬感尚且薄弱。
倒是祝昀聽得麵色發寒,正色道:“想報仇嗎?”
瞧那架勢,但凡洛嫣點頭,他能立刻殺過去。
“不想不想。”她伸指撫平少年緊皺的眉心,“我隻盼和祖母還有你安安穩穩地過日子。”
身為炮灰配角,洛嫣最憂愁的是自己能否活過十五歲。
旁的事,交給有男主光環的崔表兄吧。
*
王家提親的插曲過後,日子恢複平靜。
祝昀依舊風雨無阻地上山練功,如今他識字,悟性跟著提升,加之不必外出忙活任務,竟是突飛猛進。
照例巡查過村子,少年收劍回鞘,去溪水邊洗手。
回到家中,洛嫣通常還在酣睡。而三妹在棚子裡住熟了,比起成日往外跑,漸漸會呼朋喚友來蹭吃食。
他提了井水沐浴,渾身散發涼意,瞬時神清氣爽。
剛穿好中衣,聽洛嫣“噠噠噠”跑去東廚再“噠噠噠”往書房走。祝昀唇角彎了彎,日漸分明的輪廓因此變得柔軟。
“吱呀——”
洛嫣探頭,瞧清他的衣著,不滿道:“為何不穿我給你做的短袖?”
當然不會是她親手做的。
而是依照現代套頭衫簡單畫了樣子,由祖母塗改好,再送去鎮裡的成衣鋪。
“多方便呀。”洛嫣正穿著月白色半袖睡裙,摸摸身上順滑的布料,朝他做個鬼臉,“你就是不識貨。”
祝昀:“......”
當作寢衣並無不可,要出房門則恕他難以接受。
好在洛嫣沒有強人所難的意思,她指了指沾著香灰的秘笈,興高采烈道:“是三妹在神龕裡扒出來的。”
他隨意翻開,記起是從前順手塞的,原本打算當柴火用,後來走得匆忙,便漏了幾本。
這也值得她高興。
“手。”
祝昀言簡意賅,她也配合地伸手,笑著問:“大師,您摸出什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