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
溫柔的晨光灑進屋中,露在毛毯外麵的手指輕輕顫抖了一下。
最先恢複的是知覺,是疼痛。
一種灼熱的、如蟻爬行的疼痛將白婭從昏沉的深淵裡猛地拽了出來,孱弱的呼吸也為之一滯。
眼皮好像灌了鉛一般沉重,掙紮了數次,她才勉強睜開一道縫隙。
模糊的視線中,不知名的乾草藥掛在帶有樹皮的房梁上,與房頂內側的連接處有一張大大的蛛網,正中央趴著一隻毛茸茸的蜘蛛。
隱隱的痛楚還在不停從腹部蔓延,混雜著記憶的碎片刺入腦海,令宕機了一夜的大腦再次開始運行——
昏暗的森林、眼冒綠光的狗頭人、倉皇逃走的同伴、冰冷的寒光......
然後就是無儘的黑暗與下墜。
“自己還活著。”
呆呆看著蛛網,這是白婭目前唯一能夠確認的事情。
不過這個認知並未帶給她太多喜悅,反而更多是一種茫然。
她迫切的想要搞清楚究竟發生了什麼,但極度的虛弱卻讓她連轉動腦袋都變的困難,於是隻能閉上眼睛,依靠其它感官來感受自己此刻所處的環境。
身下的床不算柔軟,床單應該是亞麻布。
空氣裡彌漫著淡淡的藥水味道,還有一絲矮人特有的體味......世代生活在悶熱的地下,他們的汗腺格外發達,所以身上總會有一種刺鼻的金屬鏽味。
耳邊,鳥叫聲清脆歡快,偶爾還有車輪碾過石板路的轆轆聲。
一切都是這麼的真實且熟悉。
仿佛昨夜那場驚心動魄的死裡逃生從未發生過。
“吱呀~”
突然,門軸發出一陣輕微的響動。
白婭趕忙再次睜開眼睛,努力轉頭看去。
然後就看到一個穿著灰色布裙的少女端著木盆走了進來。
見她醒了,少女頓了一下,隨即喜悅道:
“你終於醒了......呀,彆動彆動,你的傷口很深,老師好不容易才縫合好,他可不想再忙活一次。”
“你太幸運了,幸好陸維哥哥發現得早,再晚一點,恐怕就隻有生命女神降臨才能救活你了。”
“我現在給你換藥,痛的話請忍耐一下哦。”
少女將木盆放在桌上,嘰嘰喳喳說個沒完,聲音就像山雀一樣輕快。
陸維......
是這個人救了自己麼......
因為是平躺在床上的,白婭看不到少女的動作,隻能感受到腹部的傷口處傳來一陣冰冰涼涼的感覺。
“謝謝......”
蒼白的嘴唇顫抖了一下,她竭力擠出兩個字,稍作停頓後又艱難的小聲問道:
“他在嗎?”
“他?哦哦,你是說陸維哥哥吧。”
少女低著頭,一邊換藥一邊回答:“他昨天把你送來診所之後就回去了,說是今天會再來的。”
“我想他現在應該還沒醒吧,又或者去忙彆的事情了也說不準。”
“說真的,你真是太幸運了,遇到了陸維哥哥這麼善良的人。”
“他可是一個人把你從森林裡麵背回來的呢,還替你支付了藥費......”
少女的碎碎念回蕩在耳邊,除了感慨,似乎還有一些彆樣的情緒。
窗外,晨曦的光芒又明亮了一些,白婭靜靜聽著,心中蕩起一絲漣漪。
雖然從未見過陸維的樣子,但僅僅根據少女的語氣,她就已經在腦海中勾勒出了救命恩人的形象。
真誠、可靠、正直、勇敢。
身姿挺拔,笑容乾淨。
或許還會有一頭耀眼的金發。
總之,一定是一位真正的好人。
......
......
“阿嚏!”
“嗯?誰在罵我?”
另一邊,小鎮中心廣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