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他緊張的樣子,我覺得我應該要感動一下,但可惜,自從知道那被我視為宿命的相遇,其實是他精心設計的以後,我的心就變得跟大潤發的殺魚刀一樣冷,感動不了一點。
我端著紙杯,淡淡回他:“沒事。”
趙挽江鬆了一口氣,這才轉頭衝著一旁的申警官點了一下頭:“麻煩你們了。”
“身為警察,這是我們的職責,不存在麻不麻煩,但是趙先生——”
申警官皺眉看他:“你太太家的債務問題再不處理的話,隻怕很快就會出現第三起第四起同類事件,像今天張希濤這種沒傷人還好,要是再來一個林品勝那種持刀傷人的話,趙先生,隻怕你太太得住在錦繡大橋了。”
趙挽江沒接這話,客氣跟申警官道了一聲彆後,就帶著我離開了警局。
車門一關上,趙挽江就收拾起了他那副二十四孝老公的樣子,對著我沉了臉:“你給我打電話的時候,我就跟你說了,不要輕易開口答應他們的任何條件,萬事都等我來了再說,你怎麼就聽不進去了?”
“許寧心,你到底什麼時候才能學會不自作主張!”
“你今天就算不答應那個張希濤的條件,他也不會跳江自殺的。”
“我知道,可我不敢去賭。”
哪怕隻有萬分之一的可能,我也不敢去賭。
騰輝建材陷入債務危機的時候,我知道我們家可能就要完了,我可能再也過不了大小姐那種紙醉金迷的生活了,我想過很多種我可能會麵臨的情況,但我從來沒想過我爸爸會死,還是……以那樣慘烈的方式。
從事情發生到現在,我都要把腦袋想破了,都始終無法想明白,他為什麼要死?
不就是破產嗎?
不就是一無所有嗎?
大不了重頭再來啊。
沒大房子住了,那我們就去住小房子呀,吃不了山珍海味了,那我們就吃白粥青菜呀,隻要一家人整整齊齊地在一起,有什麼難關是度不過去的呢?
債務太多的話,那我們就一起掙錢還呀,一年還不完,就還兩年,兩年還不完,就還三年,三年還不完……大不了就還一輩子啊,為什麼要死呢?
死了,人就沒了,我們要是再想見麵,就隻能在夢裡相見了。
為什麼就不能為了我和媽媽,努力的活下去呢?
難道我跟媽媽是過不了苦日子的人嗎?
隻要他活著,我是當大小姐許寧心,還是迷島的女公關許寧心,我真的無所謂。
一想到父親,我的眼淚就止不住地往下落。
抬手胡亂抹了一把後,我沙啞說:“趙挽江,我也想像你那樣,在任何時候任何情況下都能權衡利弊冷靜理智,可我真的做不到。”
“我也知道,我的這些行為在你看來,很傻很天真很愚蠢,可是趙挽江,我不能隻在我爸爸是騰輝建材的老板時,才做他許靖遠的女兒,他是已經……死了,但他還是我的爸爸,我還是他的女兒,我不能讓他死了還被人戳脊梁骨。”
“我們家的債務問題,我自己會處理,如果你擔心被我牽連的話,我現在就可以對外公布我們已經離婚的事情,跟你劃清界限。”
趙挽江沒有說話,把我送回鳳凰灣以後,車都沒有下,就又掉頭離開。
這天晚上,趙挽江沒有回來。
我也無心睡眠。
網上再次出現了對我大規模的口誅筆伐——
張希濤跳橋的時候,正值下班高峰期,有路人將我勸說他的過程拍了下來,並發到了網上。
網友們觀看了視頻之後,紛紛指責我為富不仁冷血無情,應該被掛在路燈上。
趙挽江也未能幸免。
債主們再次蜂擁至他的公司,逼他替我還債。
起初,趙挽江還跟之前一樣,不露麵不回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