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認命了。
不再執著於找回過去的記憶。
也不再執著於找回曾經的自己。
寧寧是誰,趙挽江是誰,我都不在乎了。
我把自己變成了一具行屍走肉。
每天躺在床上,要麼是看著窗外發呆,要麼就是昏睡。
有時候睜開眼睛,外麵天色黯淡,我以為是早晨,可趙挽江推門進來,用他手中的公事包提醒我那是傍晚。
有時候,我覺得是傍晚,可那是早晨。
我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時間概念,再次變得模糊混亂。
我也不再執著於藍莓的季節後麵是什麼季節。
長時間的昏睡,讓我吃不下去東西。
趙挽江就把食物強塞進我的嘴裡,逼迫我咽下去。
可我根本就咽不下去。
即便是強咽下去了,也會在下一秒,反射性地嘔吐出來。
趙挽江無計可施,隻能找來醫生給我輸營養液。
針頭紮進我的手背裡,我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因為我的心已經麻木了,感覺不到了痛了。
一袋袋營養液輸進我的身體裡,卻依然阻止不了我生命的枯萎。
有時候,我甚至都能聽到生命流逝的聲音。
我清醒的時間越來越短,昏睡的時間越來越長,很快我的精神就渙散了。
我終於如趙挽江所願,變成了一個提線木偶。
一個沒有記憶,沒有思想,沒有意識的木偶。
趙挽江把我緊緊抱在懷裡,用他的下巴,輕輕摩挲我的麵頰。
“中介公司已經幫我們找好了房子。”
“那是一幢很漂亮的房子,屋頂是你喜歡的紅色,前後都有花園,花園裡種滿了花草……就是裝修有點老了,壁紙地板磚都需要重新弄,家具也需要重新買。”
“不過這些都不急,我們可以過去了再慢慢弄。”
“我們再重新辦一次婚禮好不好?”
“這一次,換我向你求婚。”
趙挽江描繪的未來很美好,可惜我一點也不向往。
我隻想快點死掉。
我的身體已經逃不出去了,我希望我的靈魂可以得到自由。
一個悶熱的傍晚,趙挽江把我從床上抱了起來,並給我換了衣服,套了鞋襪。
下樓,上車。
看著不斷倒退的街景,我很想問趙挽江要帶我去哪裡。
可太久沒有說話了,我的喉嚨幾乎發不出來聲音了。
趙挽江低頭看著我,柔聲說:“我們現在去機場,兩個小時後飛布拉格。”
他一手攬著我的腰,一手摟著我的肩膀,將我抱得很緊。
“等到布拉格以後,我就不會再關著你了。”
“到時,你想去哪裡,我都會陪你。”
他看著我的眼睛裡流露出無限的深情。
“寧寧,往後餘生的每一天,我都會陪著你。”
“直到我們老去,死去。”
可我覺得,我等不到老去了。
我可能很快就要死了。
“睡吧。”
趙挽江將針管裡的藥,一滴不剩地推進我的血管裡,並溫柔地親吻我的眼睛。
“等睡醒了,我們就到布拉格了。”
“以後,我們再也不會分開了。”
在趙挽江近乎呢喃的聲音中,我沉沉地閉上了眼睛,陷入了漫長無邊的昏睡中。
再次睜開眼睛時,入目的是白色的天花板。
空氣裡滿是醫院獨有的消毒水氣息。
陌生的環境讓我很不安,我下意識地喊了一聲趙挽江的名字。
回應我的是一道很好聽的女人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