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靜亭很久才回到我的身邊。
我仰頭看他,不知道他跟趙挽江說了什麼,竟說了那麼久。
他遞給我一個安撫性的微笑。
“一時片刻,他應該不會再來煩你了。”
這樣最好。
我是真的再也不想看到那個惡魔一眼了。
在僧人們的《往生咒》中,下葬儀式開始,因為我行動不便,風水師跟我商量之後,取消了一些不必要的環節。
當爸爸媽媽的骨灰放置進墓地中時,我還是不可抑止地哭了起來。
記憶的缺失,讓我心中對他們已經沒有一個完整的形象了,我隻能靠著碎片化的記憶,去拚湊他們的模樣。
雖然他們在我心中的形象還不完整,但我相信,他們一定一定很愛很愛我。
就像我愛他們一樣。
痛苦的嗚咽聲從我的喉嚨裡擠出來,我無法喊出爸爸媽媽,隻能在心中跟他們告彆。
“爸爸、媽媽,我永遠愛你們。”
“如果有來世,我還要做你們的女兒。”
“但我絕對不會再這樣愚蠢,引狼入室,害得你們無法善終。”
我無聲地痛哭,讓婉怡很不好受。
她眼圈通紅地握住我的手:“彆太傷心了,你還有我。”
沈靜亭也安慰著我,但他不像婉怡那樣,而是將雙手輕輕搭在我的肩膀上,安靜地把他的溫度與力量傳遞給我。
我很慶幸,在這樣悲傷的時刻,有他和婉怡,陪伴在我左右。
下山時,風有些大。
我的裙擺被吹得淩亂。
沈靜亭便脫下他的外套,蓋在我的腿上。
一旁的婉怡在看到這一幕時,眸光閃爍了一下。
回到東原城,我已經筋疲力儘。
婉怡沒走,沈靜亭也還在。
他提前打電話回來,交代程姐煮一點好消化的吃食。
程姐便做了海鮮粥。
盛一碗放在我麵前,可我沒有胃口,捏著勺子半天都沒動。
婉怡有些急:“你從早上起來到現在,什麼都沒吃,多少吃一點吧。”
林伯也勸說:“小姐,你要是吃這個沒胃口的話,那你想吃什麼,我去給你做。”
沈靜亭卻不勸我,而是對他二人說:“她不想吃就算了。現在強撐吃下去,胃也不會舒服的。”
轉頭,他吩咐程姐,“你把粥溫在鍋裡,等她什麼時候想吃了再盛給她。”
沈靜亭這話音落了沒片刻,他的手機就響了。
“公司有點急事,我需要回去處理。”
他看著我的眼睛,很認真地對我說:“我知道現在讓你不要難過,是在為難你,沒有人在發生這種事情後,能很快就走出來。”
“你要想哭就哭,心裡難受就做點什麼事情發泄一下……但我還是希望你能快點走出來。”
“我上次跟你說過,我很需要你的幫助,那不是在哄你,我是真的很需要你的幫助。”
事發之後,每個人都希望我能快點走出來。
可就像沈靜亭說的那樣,沒有人能在親眼見到媽媽自殺以後,就快速地從悲傷中抽離出來。
我恨趙挽江。
可我更恨我自己。
一個人的時候,我時常會想,如果當初的我,可以聰明一點,沒有被愛情迷花眼的話,那我們一家三口的結局是不是就會不一樣了?
許家是不是就不會破產了?
爸爸跟媽媽是不是就不會自殺了?
可這個世上,沒有如果。
也沒有後悔藥吃。
時光也不會倒流。
已經成為定局的事情,沒有人可以再改變它的走向與結局。
我眼睛酸脹不已,眼淚在眼眶裡打轉。
沈靜亭俯身輕輕抱住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