鞭子如毒蛇般猛然抽擊在孫梁單薄的身軀上,他的棉衣早已遺落在平王府處,此刻的他,唯有單薄衣物蔽體。那無情的鞭影在空中劃過,瞬間撕裂了他的衣物,露出了一道觸目驚心的血痕,如同荒野中被野獸撕咬的痕跡。
仆從的麵容扭曲,再次高舉手中的長鞭,惡狠狠地罵道,每一個字都伴隨著即將落下的力量:“聽不懂人話嗎?給我滾遠點兒!”說罷,鞭子再次蓄勢待發,空氣中彌漫著不容置疑的威脅。
孫梁環顧四周,隻見四周儘是瑟瑟發抖、蜷縮在陰暗角落裡的平民百姓,他們的眼中滿是恐懼與無助,卻無人敢發出半點聲響。這場景,更添了幾分絕望與淒涼。
“下官都察院文書孫梁,大人明鑒,下官絕無冒犯之意,隻是心有憂慮。眼見百姓方從凜冽雪災中掙紮而出,身心俱疲,實難再承大人鞭笞之重。望大人慈悲為懷,換以溫和之策安撫民心,共謀重建家園之道。”言罷,隻見一旁仆從不屑的掏了掏耳朵,正欲再揮鞭,不料一個青年自馬車中伸出一隻手,穩穩扣住了他的手腕,瞬間鞭影偏斜,僅激起片片雪花與塵土,場麵一時僵住。
“我當誰呢,這不孫大人嘛。”那名青年走出馬車,看著眼前略顯狼狽的孫梁嘲笑道。孫梁看了眼青年,臉色瞬間黑了下來。
蔣丞新,與言旭、張嶽行及孫梁同科及第,卻成了那位將孫梁逐出翰林院的關鍵人物。蔣丞新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緩步上前,直視孫梁,道:“彆來無恙啊孫大人,本官還以為你早已衣錦還鄉,重拾舊業,沒想到仍在京城徘徊。”語畢,他輕巧地從侍從手中取過馬鞭,在手中緩緩旋轉,目光中滿是輕蔑與挑釁,“孫大人,今日這番架勢,莫非又要效仿古人,欲以一人之力,抗衡天威,為民請命?”話音未落,蔣丞新手腕一轉,鞭聲破空,精準無誤地抽在孫梁衣襟之上,力度之大,令孫梁身形一晃,周圍人群皆是一驚。
“但你可彆忘了,”蔣丞新步步緊逼,鞭尖輕點著地麵,發出清脆聲響,語氣中滿是不屑與警告,“這些平民,膽敢阻攔本官車駕,便是藐視朝廷,本官自當以雷霆手段,彰顯朝廷不可侵犯之威嚴。而你,孫大人,若再不知進退,恐也難逃同樣下場。”
孫梁笑了笑,輕輕抹去嘴角的鮮血,大笑道:“讓你這種人在朝為官,真是天大的笑話!是我都察院的失職!”
“孫梁你找死!”蔣丞新怒道。他看不慣孫梁那高貴的姿態,當初在翰林院時他就是這樣口無遮攔,如今更是一個不入流的小文書,敢當街辱罵自己,就因為驅趕人群開路這種雞毛蒜皮的小事!
蔣丞新怒不可遏,猛然間高舉起鞭子,彙聚全身力氣,狠狠地向孫梁抽去。然而,預想中的皮開肉綻並未出現,空氣仿佛凝固了一瞬。孫梁同樣驚愕,目光鎖定在麵前這位不速之客——一個中年男子,他的身影不知何時已擋在兩人之間,手如鐵鉗般穩穩接住了那呼嘯而來的鞭子。
中年人的動作行雲流水,隻見他手腕輕輕一抖,隨即輕輕一拉,馬車上的蔣丞新猝不及防,整個人竟被這股力量牽引,踉蹌幾步後重重摔落在地,積雪飛揚間,四周一片寂靜。
“你他媽的……”
“為官者,本應秉持濟世安民之誌,豈料爾等之流,竟荒謬至極,也敢妄圖以彰顯朝廷之威?”中年人的憤怒如火山爆發,他猛地一腳踏下,重重地落在蔣丞新的頭頂,將那張正喋喋不休、罵罵咧咧的嘴毫不留情地按進了冰冷的雪地之中,寒意瞬間穿透肌膚,刺骨錐心。
仆從見狀,驚恐萬分,踉蹌幾步勉強上前,雙手緊握成拳,試圖從心底挖掘出一絲勇氣。他的聲音雖竭力提高,試圖掩蓋內心的顫抖,但每一個字都透露出無法掩飾的深深畏懼:“你……你究竟是誰?!”
“哎呦,楊大人,您這尊駕怎的親自光臨此地了?咱們之前明明說好在東門會合的,不是嗎?”隻見範逸攜同麾下眾人,步伐急促,神色間交織著焦慮與無比的恭敬,連忙趨前躬身行禮。此情此景,著實難以將平日裡那個活潑好動、口無遮攔的範逸,與眼前這謙卑有禮的形象相提並論。
“你哪個部門的?”中年人並沒有理會一旁的範逸,而是直接俯下身去,一把抓住蔣丞新的頭發將他從雪地裡給拎了出來。
蔣丞新一被提起,立刻便開始掙紮著大聲喊道:“放開我!你們知道我是誰嗎?我可是工部侍郎蔣……”
然而還沒等蔣丞新說完,楊浩初就已經不耐煩地打斷了他的話:“工部是吧,你可以閉嘴了。”說著,他便再次用力將蔣丞新的頭狠狠地往地麵上按去。
這一下撞擊力度極大,隻聽砰的一聲悶響,蔣丞新的額頭再一次與雪地來了個親密接觸,濺起了一片雪花。
楊浩初則是若無其事地拍了拍手,然後轉頭看向範逸,說道:“範大人,這個人是咱們的都察院的?不錯,以後就跟著我了。”
楊浩初輕抬手指,示意方向,目光落在仍怔立原地的孫梁身上,隨後穩步邁向範逸特意為他準備好的馬車。臨上車前,他轉身對孫梁語重心長地說:“跟緊我,你的前程絕不會遜色於那姓言的小子。明日一早,務必到都察院大堂候著,我自會派人等候。”
夜幕低垂,京城之中,從高官顯貴到普通官吏,包括秦川、鄭遠光乃至陳鬆成等一眾要員,無不麵露憂色,心緒難寧。消息如疾風驟雨般傳遍官場,令人寢食難安——那位以鐵麵無私、言辭犀利著稱的都察院左都禦史楊浩初,已悄然返京。今夜的京城,注定無眠。
“你可算醒了。”路邈坐在椅子上擺弄著他的藥材,看著剛剛清醒的徐新秋,扔過去一瓶剛剛配好藥。
“楊浩初回來了,你打算怎麼辦?”
“誰?”徐新秋話音未落,身體便不自覺的打了個冷顫,關於那位左都禦史的記憶浮現,竟足以讓陳鬆泉感到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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