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座王府就這樣忙忙碌碌地到了傍晚。太陽漸漸西斜,路上的店鋪也陸續關閉,千家萬戶的窗子裡亮起點點燭光,除夕夜隨之拉開了帷幕。
徐新秋對著銅鏡輕輕整理自己的衣服,動作極為輕柔,生怕弄壞了這身昂貴無比、把自己賣了都換不來的衣服。身上穿著滿是金絲玉帛的禮服,儘管外表還是陳鬆泉的模樣,但氣質方麵卻是徐新秋怎麼也模仿不來的。
平常穿著便服的時候還不覺得,如今穿上這般極度華麗的服飾,這個缺點就被放大了。儘管徐新秋已經儘全力去模仿陳鬆泉,可銅鏡中的自己看起來卻怎麼都覺得彆扭。
不過青子心裡很清楚,徐新秋在鏡子前擺弄自己的模樣隻不過是在分散注意力罷了。她瞄了一眼被薄紗遮掩著的內室,又看了看抓耳撓腮的徐新秋,“嗬嗬”笑了兩聲,便自顧自地跑出去玩了,隻留下徐新秋一個人在屋子裡不知所措。
內室之中,隱隱約約傳出淅淅瀝瀝的水聲,那聲音似是有一種魔力,不停地撩撥著母胎單身的徐新秋的心弦。徐新秋站在外麵,耳朵忍不住朝著內室的方向微微傾斜,心中泛起了一陣難以名狀的漣漪。
自祭祖大典那日起,劉淑窈的態度就發生了變化,好像就在刻意地回避著徐新秋。徐新秋每每想起這件事,心中就滿是疑惑。據青子說,這兩天劉淑窈一直愁眉不展,那姣好的麵容似乎都被愁雲所籠罩。青子還說,劉淑窈常常一個人坐在角落裡發呆,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於是徐新秋打算也把劉淑窈帶去宮裡,或許陳鬆霖有辦法讓她開心一點。
哪曉得一進門就遇上這種情形……徐新秋站在門口,腳步瞬間就頓住了。他感覺自己就像是一個冒失的闖入者,闖進了一個不該進入的領域。在徐新秋的印象裡,劉淑窈始終是那朵可遠觀而不可褻玩的高嶺之花。
而祭祖大典那天的場景還曆曆在目,當時的她一身白衣,可是那白衣上卻染滿了血漬,她站在那裡,宛如修羅一般,渾身上下散發著一種危險的氣息,但是徐新秋卻又不得不承認,那樣的她美麗得驚心動魄。
況且自己是穿越者這一點,讓徐新秋心中總有一種隔閡感。他常常覺得自己與這個世界格格不入,就仿佛他是一個局外人,隻是在觀看著這個世界發生的一切。雖說平日裡在和大家相處的時候,這種感覺或許並不那麼顯著,但是它就像一顆種子,深深地埋在徐新秋的心底。
所以徐新秋自己一直都不敢越雷池一步,在麵對劉淑窈的時候也是如此,總是小心翼翼地保持著一定的距離,即便有時候心中萌生出一些彆樣的情感,也會被他狠狠地壓下去。
可此刻,徐新秋的大腦仿佛有些死機了。那是一種極為奇特的感覺,就好像整個思維都陷入了一片泥沼之中,難以自拔。美人就在自己身後沐浴,這是一種怎樣的狀況啊?僅僅是腦袋裡一轉這個念頭,徐新秋就感覺一股熱血直往腦門上衝。
他的臉漲得通紅,像是被火烤過一般。那隔著一道屏風傳過來的輕微的水聲,在這靜謐的空間裡就像是一聲聲重錘,一下一下地敲打在他的心坎上。每一滴落水的聲音都像是帶著魔力,不斷地在他的腦海裡放大、回蕩。
這樣的場景已經遠遠超出了他大腦可承受的極限,那些曾經學過的禮儀道德、那些慣常的淡定從容,此刻都被拋到了九霄雲外。他隻能強迫自己將注意力轉移到彆處,可是眼睛看向哪裡似乎都不對勁兒。
他慌張地盯著地麵,發現地上的青磚紋路仿佛都成了一個個奇異的符號,在不斷地扭曲和旋轉。手中攥著的衣角也被他揉得皺巴巴的,手上滿是汗水。
也不知過了多長時間,或許是幾分鐘,或許是幾個世紀那麼漫長,徐新秋身後傳來一陣輕微的腳步聲。這腳步聲輕緩而有節奏,就像是踩著徐新秋慌亂跳動的心臟走過來的一樣。隻見劉淑窈已經梳妝整齊,盛裝亮相。
她那一頭秀發宛如烏黑亮麗的瀑布一般,順滑得不可思議,柔順地垂在身後。每一根發絲都像是被精心嗬護過的精靈,發間彆著的那一支玉簪精致極了,玉質溫潤細膩,似羊脂般淨白無瑕。
在房間內那微弱到幾近朦朧的光線之中,玉簪散發著淡淡的、溫潤的光澤,就像靜謐夜空中一顆不太起眼卻又無比獨特的星子,在幽幽散發著自己的光彩。
她的臉上隻是輕輕地略施了些許粉黛,那細膩而輕薄的粉質,像是春日裡最輕柔的微風,恰到好處地施灑在她的麵容之上。這使她本就粉嫩的肌膚顯得更加嬌嫩欲滴,仿佛輕輕一掐就能掐出水來。
一雙眉眼猶如星子落入了秋水間,眼眸中像是藏著萬千情思,睫毛如同蝴蝶的輕翼,撲閃間散發著無儘的魅力。彎彎的柳眉像是用最細膩的畫筆精心勾勒而出的柔美的線條,在臉上形成了一道勾魂攝魄的景致。
她身著的那一身衣裳華麗得耀眼,衣料無疑是極為上等的絲綢,那絲綢輕柔得仿若晨霧,每一次與肌膚的輕微摩擦都像是一縷微風拂過。衣料上麵精心繡著精美的花紋,每一針每一線都像是刺繡工匠的心血注入其中。
隨著她身姿的輕輕走動,那些花紋似是被注入了靈動的生命,像是有靈光在其間細細地流轉、跳躍,宛如流動的銀河在衣袂之間穿梭。整個衣裳無論是質地還是繡工,都像是一件出自大師之手的絕世藝術品。
“走吧。”出乎意料的,在見到劉淑窈之後徐新秋意外的冷靜了下來,仿佛是在擅自期待著什麼,又在害怕真正的發生,反倒是看到劉淑窈依舊如往日一般,卻讓徐新秋真正安心了下來。
徐新秋正要邁開步子,卻稍稍停頓了一下,有些猶豫的伸出自己的手,對劉淑窈問道:“走嗎?”所幸佳人將自己的手輕輕放在徐新秋的手上,莞爾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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