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被劍客突如其來的出現和冷峻的目光嚇得後退了一步，手中的竹籃差點掉在地上。她連忙低下頭，聲音有些顫抖：“對……對不起，我是來送飯的。爹今天店裡出了事，走不開，所以讓我來……”
劍客眉頭微皺，目光掃過桌上的竹籃，又落在小姑娘身上。他的神情依舊冷峻，但語氣稍微緩和了一些：“你爹沒告訴你，我不允許任何人擅自進屋嗎？”
小姑娘咬了咬嘴唇，怯生生地搖了搖頭：“爹……爹忘了說。我隻是想快點把飯送來，怕您餓著……”
劍客沉默片刻，似乎對小姑娘的單純和無辜有些無奈。他輕輕歎了口氣，揮了揮手：“罷了，這次就算了。你把飯菜放下，趕緊回去吧。記住，以後沒有我的允許，不準再進來。”
小姑娘如釋重負，連忙點頭：“是，我記住了！謝謝您！”她小心翼翼地將竹籃放在桌上，轉身就要離開。
“等等……”
小姑娘前腳剛踏出大門，劍客卻忽然開口將她攔下。他轉身從懷中掏出幾枚銅錢，輕輕放在小姑娘的手心裡，聲音低沉卻帶著一絲不容置疑的意味：“把這個掛在店裡，那些人就不會再找麻煩了。”
小姑娘低頭看了看手中的銅錢，銅錢上刻著一些她看不懂的紋路，似乎與普通的錢幣不太一樣。她有些疑惑地抬頭看向劍客，但劍客已經背過身去，不再多言。小姑娘隻得將銅錢緊緊攥在手心，快步離開了屋子。
正午剛過，小姑娘回到酒館時，老板正站在一片狼藉的店門口，臉色陰沉得像要滴出水來。店裡的桌椅東倒西歪，酒壇碎片散落一地，酒水浸濕了地麵，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濃烈的酒氣。老板剛剛送走最後一批官府的人，臉上的疲憊和無奈顯而易見。
“得，半個月白乾了。”老板歎了口氣，彎腰撿起一塊破碎的酒壇碎片，隨手丟到一旁。
在寧州城打官司，說白了就是雙方拿錢砸。寧州城因為元門的存在，地方官在朝廷裡被視為九死一生之地，幾乎所有的官員都在無所不用其極地撈錢。今天這場鬨事，官府的人來了也隻是走個過場，最後的結果無非是雙方各掏一筆銀子，息事寧人。老板心裡清楚，自己這店小本經營，根本經不起這樣的折騰。
“爹，我回來了。”小姑娘走到老板身邊，輕聲說道，聲音裡帶著一絲疲憊。
老板抬頭看了她一眼，勉強擠出一絲笑容，臉上的皺紋在昏黃的燈光下顯得愈發深刻：“回來啦，今個店裡沒啥事了，你先回家找你娘吧，彆在這兒耽擱了。”
小姑娘看著父親那愈發蒼老的麵容，心中一陣酸楚。她知道，父親為了這個家，為了這個店，已經操勞了太久。她咬了咬牙，將手中的銅錢遞給老板，聲音雖輕卻帶著一絲堅定：“那位劍客讓我把這個掛在店裡，說那些人就不會再找麻煩了。”
老板半信半疑地接過那幾枚銅錢，端在手中仔細端詳了一會兒。銅錢上的花紋與平時用的銅錢並不一樣，紋路古樸而複雜，仿佛蘊含著某種神秘的力量。他掂了掂銅錢的重量，發現它們比官府標準的銅錢要輕一些，心中不禁疑惑：“這銅錢……到底是什麼來頭？”
正當老板陷入沉思時，門外突然傳來一陣腳步聲，緊接著，兩個衣衫有些破爛的人走了進來。他們的衣服上沾滿了塵土，臉上也帶著幾分風塵仆仆的疲憊，但眼神卻格外明亮。
“老板！還做嗎？”站在前麵的曹清萸大聲喊道，聲音洪亮而有力，仿佛要將店裡的沉悶一掃而空。
自從進了寧州城，曹清萸和陳鬆成就被人當成了叫花子。客棧不收，酒館不要，兩人跌跌撞撞走了好久，才終於找到這間看起來不那麼高檔的酒館。雖然店裡一片狼藉，但對他們來說，能有個地方歇腳吃飯就已經足夠了。
老板看著眼前這兩個不速之客，心中有些猶豫。店裡的桌椅大多被砸壞了，酒壇也碎了一地，實在不是招待客人的時候。他正想開口拒絕，曹清萸卻已經眼尖地在一堆殘骸中找到了一套勉強能用的桌椅，自顧自地坐了下來。
“老板，彆愣著了，趕緊上菜吧！”曹清萸一邊說著，一邊從懷中掏出一張五百兩的銀票，啪的一聲拍在桌子上，聲音清脆而響亮。
看到銀票的那一刻，老板的眼神頓時亮了起來。他原本疲憊的臉上瞬間煥發出幾分生機，連忙點頭哈腰地說道：“兩位客官稍等，我這就去準備！”
說完，他轉身吩咐小姑娘：“快去給兩位客官倒茶，彆怠慢了！”小姑娘點點頭，快步走到桌邊，小心翼翼地給兩人倒上熱茶。
老板則匆匆走向後廚，臨走前隨手將那幾枚銅錢放在了鄰桌的殘破桌麵上。銅錢在桌麵上輕輕滾動了幾下，最終安靜地躺在了那裡。
“老板，你的……”曹清萸伸手將桌上的銅錢拿了起來，剛想喊住老板，提醒他忘了拿錢，卻無意間掃了一眼銅錢的樣式。這一眼，讓他瞬間僵在了原地，仿佛被什麼東西狠狠擊中，連呼吸都停滯了一瞬。
北軍死人錢。
這五個字像一道驚雷，在他腦海中炸開。曹清萸的手指微微顫抖，銅錢在他掌心顯得格外冰冷。
他太熟悉這東西了——這是一種隻流通於平王麾下軍隊的特殊貨幣，以北燕的銅錢和戰場上斬獲的敵人首級的頭蓋骨為原材料特製而成。因為摻雜了骨粉，這種錢比一般的銅錢要輕許多，出了北境根本沒法用，甚至沒人認得。
但在北境守軍中，這卻是比黃金還要珍貴的東西。死人錢不僅能買到軍需物資，還能換取升遷的機會，甚至直接買下官位。
每一枚死人錢都代表著軍功，代表著鮮血與榮耀。然而，這種錢的數量極為有限，總共隻有一萬枚，且每一枚的交易都有專人負責審核，記錄在冊，絕不可能輕易流落到外界。
可現在，這枚死人錢卻出現在了寧州城的一個普通酒館老板手中。這怎麼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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