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天後,徐新秋風塵仆仆地出現在濟世堂門前。雖然他的臉色依舊有些蒼白,但徐新秋周身散發的內力卻凝實了許多。
臨走之前,鄭遠光最後一次幫他療傷。有陳鬆泉打好的底子,再加上鄭遠光的助力,原本徐新秋便已經徹底恢複了。
但就在返程的路上,意外發生了。蠱蟲竟然主動退卻,放開了一部分的丹田供徐新秋使用。
雖然不明白發生了什麼,但對自己而言,無疑是巨大的提升。在徐新秋興奮的時候,他並沒有發現,蠱蟲有了些許變化。
“喲,回來了?”
淩霄的聲音從堂內傳來,帶著幾分疲憊。他斜倚在門框上,手裡把玩著一枚銅錢。
昨夜他就已回到濟世堂,對這幾日的風雲變幻也是了如指掌。鄭遠光的大軍紋絲不動地駐紮在荊州,三萬人馬的營帳連成一片,像一頭蟄伏的猛獸,隨時可能撲向近在咫尺的寧州。
朝廷的意圖昭然若揭——這是在向元門施壓。但何時動手,全看徐新秋他們此行能帶回什麼結果。
畢竟誰都不願與元門徹底撕破臉,真要兵戎相見,隻會落得兩敗俱傷。北疆戰事未平,雪災餘波尚在,朝廷實在無力再開辟第二戰場。
畢竟朝廷也不願意跟元門撕破臉皮,要是真的開戰,也隻是兩敗俱傷罷了。北疆依舊緊張,雪災影響尚在,朝廷沒有精力再去處理元門。
“寧海公跟你聊過什麼嗎?”
淩霄把銅錢往空中一拋,又穩穩接住。此刻最渴求情報的不是元門,也不是寧州官府,而是他這個天鑒司密探。
身為天鑒司的人,最需要的就是弄清楚上麵到底在考慮什麼。現在身在局中的人一個是王爺,一個是朝廷大員,自己反倒是最容易成為棄子的那個人。
“沒有,隻是幫我療傷而已,具體情況我也不知道,我還想問你到底是怎麼回事,陛下不是跟你走了嗎?你怎麼還跑來問我?”
同樣的顧慮在徐新秋心頭盤旋。在他看來,自己才是那個最危險的棋子。眼前兩人都是皇帝心腹,而他這個備受猜忌的閒散王爺,說不定哪天就會“意外”為國捐軀。
兩人對視一眼,都裝作無事發生的糊弄過去。
寧海公在荊州駐軍的消息早已如野火般傳遍了寧州的大街小巷。這幾日來,棲霞山上人心惶惶,連山間晨霧都仿佛裹挾著不安的氣息。
幾個元門弟子信誓旦旦地說親眼看見了朝廷的密探,更有甚者聲稱寧州城四周已埋伏了重兵。
謝禹正倚在回廊的朱漆柱子旁,望著遠處層巒疊嶂的棲霞山,輕輕歎了口氣。對這些甚囂塵上的流言,他並不想過多理會。
橫豎自己不過是個無足輕重的小角色,若不是攤上監管周瀧悅這個燙手山芋,恐怕整個元門上下都沒幾個人記得他這號人物。
“就算朝廷真要動手……”謝禹正摩挲著腰間的銅牌,那是元門最低階弟子的標識,“總不至於株連到我這種小蝦米頭上。”
曆朝曆代清算江湖門派,無非是誅殺幾個首腦人物,最多再處置些核心長老。像他這樣連正式弟子名冊都未必在錄的邊緣人物,反倒最是安全。
不過有一點是謝禹正比較在意的。那就是周瀧悅在這場鬨劇中到底是個什麼身份。
想到此處,他的目光不自覺地轉向庭院深處。周瀧悅正俯身在花圃前修剪一叢花木,素白的衣袖沾染了晨露,在朝陽下泛著細碎的光。
這幾個月在棲霞山的幽禁生活,竟讓她比初見時豐潤了些許。每日不過是養花種草,逗弄簷下那對畫眉,偶爾差遣他下山采買些胭脂水粉,日子過得倒比許多江湖人還要閒適。
“聽說朝廷派兵了?”
周瀧悅像是感應到謝禹正的目光,忽然開口道。
“不錯,說不定是來找你的。”謝禹正打趣道。
“我?他們要是真能為了抓我派了三萬人,那我可要感激涕零了。”周瀧悅白了他一眼,繼續擺弄著花草。雖然是早春,但在她的打理下,花叢已經有了些許起色。
但謝禹正確很清楚周瀧悅有些漫不經心。今早她一直心不在焉,手上的動作時不時的就會停下。
對她而言,她巴不得那三萬大軍立馬跟元門開戰。因為隻有亂起來,她才有機會……
另一邊,元門議事堂內早已亂作一團。
檀木長案兩側,幾位管事爭得麵紅耳赤,有人拍案而起,袖袍帶翻了茶盞,褐色的茶湯潑灑在青石地麵上,卻無人理會。聲浪一波高過一波,幾乎要掀翻議事堂的穹頂。
“當初就不該聽馬原老賊!如今倒好,惹得朝廷大軍壓境!”
“放屁!現在說這些有何用?當務之急是想辦法應對!”
“應對?寧海公的三萬精兵就駐紮在荊州,我們拿什麼應對?!”
嘈雜聲中,唯有上首的三位長老沉默如石。大長老閉目養神,枯瘦的手指緩緩撚動著一串烏木念珠;二長老神色陰鷙,目光在眾人臉上來回掃視;而三長老馬原則挺直脊背坐著,麵色鐵青,指節因攥拳過緊而隱隱發白。
直到爭吵聲漸漸弱下去,大長老才緩緩睜開眼,蒼老的聲音像鈍刀刮過青石:“老三。”
滿堂寂靜。
馬原的喉結滾動了一下,硬聲道:“……我,無話可說。”
大長老的念珠停了一瞬,又繼續撚動:“事到如今,你一句‘無話可說’,就能讓朝廷退兵?”
馬原的拳頭攥得更緊了,手背上青筋暴起。他何曾想過事情會鬨到這般地步?寧海公的大軍陳兵荊州,擺明了是要借題發揮,徹底鏟除元門在江南的勢力。
——朝廷這是要掀桌子了。
他咬緊牙關,卻終究沒再吐出一個字。議事堂內的空氣凝滯如鐵,仿佛連呼吸都帶著沉甸甸的重量。
“接納周家,籠絡蠻族,皆是你的提議,如今這個局麵,已是千鈞一發,現如今剝奪馬原長老之位,去請門主出關……”
“大可不必。”
門外,一個富態的中年男人站在議事堂外。
元門代門主,丁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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