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距太大了……”
徐新秋單膝跪地，以劍拄地才勉強沒有倒下。此時此刻，他才真正意識到自己的認知有多淺薄。原以為靠著陳鬆泉的深厚底蘊和自己這些小花招，至少能在江湖一流高手中占據一席之地。
但真正麵對解應風這種站在武道巔峰的絕頂高手時，他才明白自己不過是坐井觀天的那隻青蛙。對方每一劍都帶著對劍道本質的深刻理解，那些看似簡單的招式裡蘊含著數十年如一日錘煉出的完美發力方式，每一分真氣都運用得恰到好處，沒有半點浪費。
最可怕的是，解應風現在的劍招雖然淩厲，但徐新秋能清晰地感受到對方劍勢中留有餘地——這位劍客並不想取他性命。也就是說，即便到了這種程度，解應風依舊沒有認真起來。
與其說這是一場生死相搏的戰鬥，倒不如說是解應風在用最殘酷的方式給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愣頭青上劍道課。
每一劍都精準地卡在徐新秋招式的破綻處，每一次發力都恰到好處地讓他體會到什麼叫真正的“勢不可擋”。
解應風的劍，就像一座緩緩傾倒的萬丈高山，看似緩慢，實則避無可避。徐新秋那些自以為精妙的變招、那些在生死搏殺中磨礪出的詭譎技巧，在絕對的實力差距麵前，幼稚得如同孩童舞木棍。
可即便如此，徐新秋也必須咬緊牙關，榨乾經脈裡最後一絲內力。他的每一根神經都繃緊到極限，每一塊肌肉都在發出不堪重負的哀鳴。
汗水剛滲出皮膚就被高溫蒸發，在臉上留下一道道刺痛的鹽漬。隻要他有一瞬間的鬆懈，那柄詭異的灰劍就會像切豆腐般將他斬成兩段。
視線開始模糊。
高溫讓眼前的景象扭曲晃動，解應風的身影在熱浪中分裂成三個重影。耳中充斥著血液奔流的轟鳴，自己的心跳聲大得像是有人在他顱骨裡擂鼓。喉嚨裡泛起鐵鏽味，每一次呼吸都帶著灼燒般的疼痛——那是灰色劍氣侵入肺腑的征兆。
但解應風根本不在意這些。
在他眼裡，徐新秋不過是隻擋路的野狗。踢開它，順手拿走它叼著的骨頭，事情就這麼簡單。如果這條野狗識相點不齜牙，或許他還會大發慈悲，隻用劍背給它個教訓。
解應風歎了口氣，灰劍輕飄飄地揚起。這個動作看起來隨意得像是拂去衣袖上的塵埃，可當劍刃落下時——
“鐺！”
徐新秋雙臂劇震，膝蓋狠狠砸進碎裂的青磚裡。他驚駭地發現，這一劍重若山嶽！鎮龍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甚至劍身都在解應風的長劍下一點點的消融。
更可怕的是，那柄灰劍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緩緩下壓，就像天穹傾塌，任他如何嘶吼著爆發內力，都隻能眼睜睜看著死亡一寸寸逼近。
劍刃相抵處迸濺出刺目的火花，徐新秋的虎口早已血肉模糊。灰劍上纏繞的劍氣順著劍身蔓延，將他持劍的右手灼燒得皮開肉綻。焦臭味彌漫在空氣中，但他已經感覺不到疼痛——極度的恐懼讓腎上腺素徹底淹沒了神經。
三寸。兩寸。一寸。
染血的劍鋒映在徐新秋收縮的瞳孔裡，死亡的氣息噴在他慘白的臉上。就在他即將被自己的劍刃切開頭顱的刹那——
蒙麵劍客白色的身影如鬼魅般出現在解應風身後，衣袂翻飛間寒芒乍現，一柄長劍如毒蛇吐信般直取他的後心。劍尖刺破空氣發出尖銳的嘯聲，眼看就要貫穿解應風的心臟。
“等你好久了。”
解應風的聲音裡帶著幾分戲謔，他身形未動，寬大的袖袍卻突然鼓蕩起來。一隻布滿老繭的手從袍下探出，竟在千鈞一發之際穩穩攥住了鋒利的劍刃。
劍客麵具後的瞳孔驟然收縮，還未來得及抽身，整個人已被一股巨力掄起，如同破布娃娃般被甩向徐新秋的方向。
本就苦苦支撐的徐新秋隻覺眼前一花，一道白影挾著勁風迎麵砸來。他倉促間抬起雙臂格擋，卻仍被這股衝擊力撞得倒飛出去，後背重重砸在斷壁上，激起一片塵土。蒙麵劍客也踉蹌著跌在他身旁，銀色麵具在月光下泛著冷光。
“我還以為是淩霄來著……”徐新秋咳出一口血沫，掙紮著撐起上半身。他低頭看了眼掌心，原本凝聚的鎮龍早已潰散。
衣衫破碎處露出道道劍傷，解應風留下的灼熱劍氣仍在經脈中肆虐，每一次呼吸都像吞下一把燒紅的炭。
劍客正要起身，徐新秋突然伸手按住她的肩膀：“你來也沒啥用。”他的聲音沙啞得厲害，但還是儘力去用放鬆的語氣道：“咱倆還是想想辦法怎麼跑吧，不然都折在這裡……”話說到一半突然劇烈咳嗽起來，指縫間滲出暗紅的血，“我哥估計做夢都能笑醒。”
月光穿過殘破的屋簷，在劍客的麵具上投下斑駁光影。徐新秋鬼使神差地抬起手，指尖觸到冰涼的麵具邊緣。
他能感覺到對方瞬間繃緊的肌肉，以及麵具後驟然紊亂的呼吸。這個動作讓兩人都愣住了，時間仿佛在此刻凝固。
最終徐新秋收回了手，指節上還沾著對方的溫度。他咧開染血的嘴角，露出一個招牌式的痞笑：“算了，留著神秘感更有意思。”
說著用劍撐地想要站起來，卻因牽動傷口倒吸一口涼氣。劍客沉默地架住他的胳膊，白色衣袖很快被鮮血浸透，在月光下變成詭異的淡紫色。
"準備好了嗎？"
解應風的聲音低沉而從容，仿佛隻是在詢問一場無關緊要的比試。他居高臨下地注視著勉強站起的兩人，嘴角噙著一絲若有若無的冷笑。令人意外的是，他竟緩緩抬起手中的劍，重新用染血的繃帶一層層纏繞起來。
徐新秋的瞳孔驟然收縮，喉嚨裡滾出一聲低低的咒罵。他的手指下意識地攥緊，指甲深深掐進掌心，卻感覺不到疼痛——因為下一秒，解應風從懷中取出的東西，已經讓他的血液徹底凍結。
鎮龍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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