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門這場麵，倒是比往年更氣派了，難不成是那老不死的出關了？”中年人指尖輕叩桌麵，茶盞中水紋微漾。
他對麵的白發老者嗬嗬一笑，眼角的皺紋如刀刻般深：“不過是些小輩瞎鬨騰，沒想到鬨出了這麼大動靜。”
二人語氣平淡，周身卻似有無形的氣場擴散，整座茶館仿佛被籠罩在一口巨鐘之下，梁柱、地板、桌椅皆在輕微震顫。後廚的夥計們縮在灶台後，連大氣都不敢喘，隻覺得胸口發悶，仿佛被巨石壓住。
“說起來，小師弟，你們那位領隊……叫林楓是吧？傷得不輕啊，我瞧他氣息至今仍紊亂不堪。”老者端起茶盞，有意無意意地提道。
中年人眉頭都未動一下，隻淡淡道：“有勞大師兄掛心。那小子命硬，死不了。此番挫敗，反倒叫他內力精進一層。年輕人，受些磨礪不是壞事，正好練練他那毛燥的性格”
中年人嘴角掠過一絲極淡的冷笑，目光掃過老者陰沉的麵色，話鋒一轉：“倒是師兄你那寶貝徒弟，被十方閣那姓田的丫頭斬去一臂……聽聞至今仍在閉關續接？可還順利？”
老者聞言，竟放聲大笑起來，聲震屋瓦，他親自執壺，為中年人續上滾燙的茶水：“托師弟的福，恢複得不錯。正因如此，老夫才不得不走這一趟，去找十方閣那老怪物討個說法。”他頓了頓，眼中精光一閃，“這不，那老頭帶著那丫頭來了。”
“哦？”門外，一個中氣十足的聲音傳來，語氣裡帶著幾分戲謔，“這麼多年過去，你們倆還是這般形影不離，倒讓我想起年輕時的事了。總是看你們出雙入對，我這做師兄的，難免覺得有些寂寞啊……”
“師父！您注意一下形象……”穆白在一旁小聲道。
“砰！”
一聲悶響，伴隨著一聲痛哼。
下一刻，茶館門簾被掀開。穆白揉著額頭上新鮮出爐的紅腫大包，艱難地擠出一個混合著無奈與窘迫的笑容，對著桌邊兩位臉色極差的長輩躬身行禮：
“張前輩，藺前輩，彆來無恙。”
“老匹夫！我這就撕了你的嘴！”
老人聞言暴怒如雷，一拍桌子指著穆白身後的老人罵道：“仇鈺！你個老匹夫還有臉站在我麵前？”
中年人則慢悠悠的喝著茶，看著兩個黃土埋到脖子的老頭在那裡對罵。
“張前輩，您要不去管管這倆……”
穆白拉著田溪悄悄的繞過兩個老頭，來到張錫座位旁，後者隻是對師兄妹倆微微一笑，便沒有任何動靜了。
“藺聲闕，靈風穀主；張錫，天雲山掌門；仇鈺，十方閣副閣主……能看見這三個人待在一起，著實不易啊。”
茶館二樓，一個帶著麵紗的女子饒有興致的看著樓下三位武林巨頭十分沒有格調的罵戰，嘴角不自覺的微微上揚。
而她的桌子上，一封來自元門的邀請函則被茶水沾濕，複仇二字在茶水的暈染下早已模糊不清。
棲霞山的夜晚總是格外寂靜，靜得連落葉觸地的聲響都清晰可聞，反倒讓人心頭生出幾分說不出的彆扭。
近來，周瀧悅也收斂了許多。她大多時候隻待在房中，與謝禹正對坐飲茶、手談消遣，仿佛真成了個閒散之人。
周老爺不再頻頻前來過問，一切似乎都歸於平靜——畢竟比起她這個名義上的“麻煩”，鄭遠光和他那三萬大軍，才是真正令人寢食難安的威脅。
“天雲山那位小兄弟明確說了，不想蹚這趟渾水。”謝禹正執子沉吟，語氣平淡，“倒是靈風穀的人，這幾日頻頻示好，表現得極為熱絡。”
“靈風穀所圖非小，與他們合作，不啻與虎謀皮。”周瀧悅打斷他，目光仍凝在棋盤上。黑白子交錯縱橫，卻毫無章法，她不由得輕歎一聲，將指間的棋子丟回盒中。
“對了，今早有人來找過你。”謝禹正隨手落下一子，眉宇間掠過一絲不耐。這位大小姐的棋藝實在不敢恭維，他已容她悔了七八手，棋局卻仍是一團亂麻。
“誰？”周瀧悅心不在焉地應道，眉頭微蹙。
“暮遊寺的悟台。”
“暮遊寺？”她驀然抬頭，眼中儘是疑惑，“他們一向避世不出，此次武林大會也隻派了三四個弟子充數，為何會突然找上我們？”
“我也不明白。”謝禹正搖頭，卻從袖中取出一本略顯古舊的《道德經》，遞到她麵前，“這是他留下的，說要你親自一觀。”
“一個和尚，為何要送我道家經書？”周瀧悅滿腹疑惑地接過，隨手翻開一頁。
起初隻是漫不經心地瀏覽，可隨著目光逐行移動，她的眼神漸漸變了——從疑惑到專注，從專注到灼熱，最後幾乎凝成實質般的熾烈。
“這和尚……有點意思。”她低聲喃喃，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書頁上的字句。
謝禹正凝視著漸漸癡迷的周瀧悅，目光銳利如刀。他想起悟台告辭前那句未儘之言：
“此經乃貧僧偶然所得，內藏一門極玄妙的內功心法。貧僧本欲修習，卻發覺其中凶險萬分，非尋常人可駕馭。周施主若對此經產生興趣，還望謝施主多加留意。依貧僧愚見……”
“東西已經送到周瀧悅手上了，一切進行的很順利。”
“沒人發現吧。”
“小姐放心，貧僧辦事，向來滴水不漏。”
荊州城中，悟台和尚略帶拘謹的坐在一家青樓的客房中，屏風後氤氳的水汽彌散開來，讓整個房間都蒙上一層薄霧。
“大師，你說那人真的在乎王妃姐姐嗎？”
“貧僧不知，隻不過王爺與王妃都是乾大事的人，肯定不會拘泥於兒女情長。”
“也是，我問你這個和尚乾什麼。”
徐穎兒躺在浴盆中，看著自己妖嬈的身姿，自嘲似的笑道：“狐狸精，老娘我到底哪裡比不上那個狐狸精？”
“曹清萸在那裡待的時間太長了，讓他趕緊回雲州。北邊出問題了，有人居然敢動風雷騎！那三個大頭兵肯定查不出來，讓曹清萸趕緊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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