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已經有六日無人打掃,院子裡的地磚又被一層落葉覆蓋。原來謝觀棋已經離開六天了。
那場春夢對林爭渡的影響,隨著時間流逝而慢慢變小,她現在就算想起謝觀棋,也不會像前幾天那樣尷尬了。
除了些許沒有頭緒的悵然之外,林爭渡還感覺有些對不起謝觀棋。雖然是謝觀棋先不辭而彆——也不算不辭而彆吧,他至少還去辭彆了自己師父。
但自己那兩天確實是一直避著他,給出的借口也很敷衍。
林爭渡自言自語:“找個機會去一趟劍宗,跟謝觀棋把話說開吧……其實如果沒有那個春夢,謝觀棋這人做朋友是真的很不錯。”
“做病患也很不錯。”
又會主動打掃衛生,又會在她忙手工的時候幫忙遞工具,還不會把釘子拿成錘子。
很快林爭渡就找到了合理前往劍宗的機會——這個月的月底,劍宗內部有春分大會。
春分大會是專門為劍宗年輕弟子設立的季度賽會,讓弟子們以抽簽選擇對手的方式捉對比試,隻有第一名,不設第二名第三名。
春分大會是劍宗內部的比賽,並不對外開放,也不允許外人進去參觀。但藥宗例外,藥宗與劍宗同屬北山一脈,同氣連枝,藥宗弟子憑宗門腰牌,可以隨意進出大會賽場進行觀戰,還可以參與劍宗內部的賭劍活動。
*
雲端之上,霞光七彩,不時有散養的仙鶴飛過。
有的仙鶴仙風道骨,有的仙鶴嘴裡叼著不知道從什麼地方偷摘的果子,邊飛邊吃,吃完還在雲端亂吐果核,鶴德堪憂。
除了熱愛在雲端四處溜達的仙鶴之外,還有符文纏繞的飛雲渡船。
此處渡船每兩個時辰一趟,往返於劍宗和藥宗之間,一趟隻需要兩塊靈石,在宗門上空禁止飛劍也禁止禦氣的兩宗中,是沒錢養仙鶴的弟子們最為喜歡的交通工具。
“噦——這個——噦——船——噦噦——”
林爭渡扶著飛雲渡船的牆壁大吐特吐,吐得整個人差點趴在裝穢物的木桶上。
青嵐一邊扶著她,一邊歎氣回答:“還要兩刻時間,才到劍宗呢。你上船之前不是已經吃過暈船藥了嗎?怎麼還吐成這樣?”
林爭渡:“你不——噦——暈船——噦——”
青嵐:“……算了你彆說話了,專心吐吧。”
好不容易等渡船落地,林爭渡腳步虛浮的被青嵐扶下去。兩隻腳重新踩到地麵的瞬間,林爭渡感動得眼眶濕潤,不禁揉了揉眼睛。
青嵐看得有些好笑:“真搞不懂,師姐你明明暈船那麼嚴重,乾嘛非要來湊這個熱鬨?春分大會又不是第一次開了,往年請你來都不來。”
林爭渡不愛出門,就連藥宗自己內部的一些活動,她都不去參加,更彆提劍宗的春分大會了。所以即使劍宗同藥宗關係要好,在謝觀棋之前,林爭渡也並沒有相熟的劍宗弟子。
她突然說要來春分大會,青嵐屬實是大吃一驚。
林爭渡摸了摸自己鼻尖:“就是因為往年從來不來,所以今年才感覺好奇嘛。”
兩人隨著人群湧進劍宗大門,在守門弟子麵前出示了腰牌之後,便有一個格外年幼的劍宗弟子來為她們引路,帶著她們一直走到大賽入口。
比賽設立於一處掌珠幻境內,幻境外由高到低層疊著數不清的觀眾席。
引路弟子背著一把練習所用的木劍,還帶著嬰兒肥的笑臉,向二人作揖,聲音清脆:“兩位藥宗姐姐自己尋空位坐下即可,觀賽途中切記不可攻擊幻境水幕,不可大聲辱罵參賽弟子,不可隨地方便……”
引路弟子一口氣說完了二三十條觀賽要求,末了十分嚴肅的補上一句:“若觸犯規則者,將會被陣法彈出觀賽席噢!”
青嵐早已經不是第一次來,拉著林爭渡自顧自找了兩個空位坐下。
不一會兒,她們周圍的空位漸漸被其他人填滿,林爭渡有看見好幾位眼熟的藥宗弟子。同時,中央空地上的掌珠幻境水幕發出一陣微光——波光閃爍片刻後,巨大的字幕漂浮其上。
是對戰弟子的名單。
林爭渡一目十行看完,卻沒有在名單上找到謝觀棋的名字。她微微皺眉,又將名單從頭到尾看了一遍。
雖然上麵的名字極多,但是林爭渡對自己的目力很有信心,絕不至於看漏。
林爭渡問:“這就是全部的參賽弟子了嗎?”
青嵐點頭,有點興奮的說:“對啊。今年的參賽弟子比去年多不少,看來一定會打得很精彩!”
“精彩?”旁邊的劍宗弟子撇了撇嘴,“那道友你可要失望了,今年大概會是最無趣的春分大會了。”
青嵐不解:“為何啊?”
劍宗弟子:“因為今年春分,燕稠山的謝師兄不參賽啊!沒有謝師兄,其他人打來打去也就那樣啦。”
青嵐歪了歪頭,有些疑惑,但不等她追問,就有人先一步問出聲:“謝觀棋為什麼不參賽?”
青嵐目光移向旁邊——是林爭渡問的。
劍宗弟子搖頭:“這我就不知道了,可能謝師兄有自己的事情要辦吧。”
林爭渡:“這種比賽還可以不參加的嗎?”
劍宗弟子解釋:“拿過三連冠的弟子有拒賽的資格,但是謝師兄明明去年都參加了……”
說完,劍宗弟子很惆悵的歎了一口氣——旁聽的林爭渡也很想跟著歎氣。
本來還想著,來賽場就能碰見謝觀棋。好歹她也是謝觀棋的救命恩人,碰見了總不能不說話,找到機會說話就可以解釋誤會——
沒想到人家根本沒來比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