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觀棋思索片刻,搖頭:“她不知道。”
二師弟:“很好,那麼從現在開始,當做這件事情沒有發生過,保守這個秘密,直到你進墳墓為止。”
謝觀棋:“進墳墓的時候就可以說了嗎?”
二師弟:“棺材板蓋上了最好也彆說。”
見謝觀棋陷入沉思,二師弟拍了拍他的肩膀:“相信我,隻要假裝無事發生,這件事情很大概率就這麼過去了。”
“如果你試圖去補救一個錯誤,那麼你就會犯下更多的錯誤。”
說到後麵,二師弟的語氣變得十分痛心疾首,並開始向謝觀棋描述自己當初就是這樣,一步一步淪為了合歡宗弟子的玩物。
謝觀棋其實沒聽懂,不過落霞看起來很有傾訴欲,所以謝觀棋默不作聲的坐在椅子上繼續聽。
不過隻有身體還留在這裡繼續聽,謝觀棋的思緒卻早就已經跑遠了。
他一會想著那支珠花,一會又想著今天碰見林大夫,林大夫跟他說的話。
謝觀棋本來是希望林大夫高興,所以才去找白龍珠的——可是白龍珠找錯了,林大夫也沒有高興。
林大夫說‘這條路這麼長,太陽又這麼毒’的時候,一雙眼睛眨也不眨的望著他。謝觀棋無法形容林大夫那樣的眼神,教他腦袋暈暈,心裡也莫名其妙的慌。
那時候不管林大夫說什麼,謝觀棋覺得自己應該都會點頭答應。
他想林大夫說得也很有道理,早課和文考還是重要的,而且他已經這麼大了,還被戒律長老罰掃,也有點丟臉。
二師弟說著說著,感覺有點餓了,瞥到桌上有一包手帕墊著的糖果——顏色各異,聞起來很香很甜。這糖果看起來和謝觀棋很不搭邊,他也沒多想,伸手去摸。
“師兄,我吃點……”
他的手還沒有伸出去,就被謝觀棋一把抓住。二師弟‘噯’了一聲,謝觀棋把他手推開,將那包糖果收起來,貼身放好。
謝觀棋站起身來:“我要去練劍了,你也來嗎?”
二師弟叭叭的嘴一下子閉上,借口自己還要去找師妹還東西,快速的跑走了。
*
因為暈船難受的緣故,林爭渡為此推遲了下山補充物資的時間。
夏日酷暑,小鎮街道上的人也變少了。隻有一些不怕曬的小孩,仍舊成群結隊在街頭巷尾橫衝直撞,把自己曬得像一塊黑炭。
林爭渡背著藥簍先去醫館坐診,下午又去獵戶家裡接了兩條腿一隻胳膊。等到太陽落下,她吃了頓姚娘子現做的清爽涼麵,照例去澡堂裡泡澡,找簪娘給自己梳頭。
簪娘拿了新簪子來給林爭渡挑,林爭渡往腦袋上戴什麼她都大讚好看——知道這些話裡麵有奉承的成分,但是誇獎的話誰不愛聽呢?
於是林爭渡大手一揮,除了自己腦袋上戴著的,又買了許多自己平時上山根本不會戴的漂亮首飾。
簪娘笑得見牙不見眼,連忙拿出盒子來幫林爭渡裝首飾。
裝著裝著,簪娘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情,拍著自己大腿道:“對了!林大夫,您朋友前幾天在我這訂了一支珠花,說是今天來拿——但他現在還沒來,我等會就要家去了,您能不能幫我轉交給他?”
林爭渡正捧著銅鏡在照自己,聞言一愣,回過頭去:“我朋友?”
簪娘:“就是春天的時候,和您一起來義診的那位小公子。穿著一身黑,模樣很俊,又很有氣勢的那位。”
她這樣一形容,林爭渡立刻就知道是誰了。
簪娘連忙又補充道:“若是您不得空,那就算了。”
林爭渡:“有空,給我吧——他找你訂的是一個什麼樣的珠花?”
簪娘眼眸彎彎笑了起來:“是前幾個月流行的琉璃藤花,紫色的,您之前也戴過,我那次還給您紮了個雙月髻呢!”
雖然簪娘提示得很到位,但實際上林爭渡還是沒記起來是哪個。她在這紮過太多種發型,也買過太多發釵,光是紫色的就有十幾件,誰記得清哪個是哪個。
不過沒問題,等簪娘把盒子交給林爭渡後,林爭渡轉頭就自己打開了看——等看清楚盒子裡躺著的珠花樣式後,林爭渡微微挑起眉。
林爭渡記起來了。
她確實有一對這樣的珠花,不過其中一個找不到了。因為獨個戴起來不好看,所以剩下的那個也就被林爭渡放進了櫃子最裡麵,再也沒有拿出來戴過。
將盒子重新蓋上,揣進懷裡,林爭渡背著藥簍,沿街散步。
夜色深了,月亮升得極高,亮堂堂照到街道光滑的青石磚上。林爭渡踩著月光蹦了一會,倏忽停下腳步,抬頭往前麵望去——
劍宗和藥宗下山是共用一個出口,所以在這裡可以堵住謝觀棋的幾率是百分百。
他也看見了林爭渡,眼睛瞪大十分吃驚的模樣——上回見麵時,謝觀棋說要把頭發剪了,不過現在他的頭發還是那麼長,發梢還是卷卷的。
林爭渡向他招了招手,謝觀棋遲疑了幾秒鐘,最後還是走到林爭渡麵前來。
林爭渡注意到他呼吸要比平時更急促,周身繚繞一股尚未來得及平複的煞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