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上來就針鋒相對,火藥味十足。
扶蘇站在宮門外,急得是抓耳撓腮。羋夫人同樣也倔強的很,他沒想到公孫劫上來就這麼衝。他是讓公孫劫來勸人的,不是來吵架的啊!
他再抬起頭來。
就瞧見秦王政也在對麵。
父子二人抬頭對視。
說不出的尷尬……
……
“夫人不必著急跳腳。”公孫劫淡定拿起個豆沙包,他著急入宮正好也餓了,“正好,我在邯鄲曾遇到個案子,也請夫人指點一二。”
“說。”
“士伍甲年幼喪母,其父則回了燕國。他孤苦無依,辛得對夫妻收養照料。再後來其父落魄,甲變賣家產,不顧這對夫妻的阻攔,非要助其父重新娶妻生子。”
“最後他們無可奈何,隻得狀告甲不孝。劫素聞羋夫人心思精巧、頗有才情,敢問羋夫人這士伍甲是孝順還是不孝?”
“……”
羋夫人頓時沉默。
這樁案子可是真人真事。
哪怕在後世也都有。
本質就是生恩和養恩哪個重要?
其實,羋夫人已知道答案。
隻是她不願承認而已。
“哀哀父母,生我劬勞。”
“哀哀父母,生我勞瘁。”
“士伍甲又何嘗不難做呢?”
“沒什麼難做的。”公孫劫淡然開口,“在我看來,生而未養,斷指可還;生而養之,斷頭可還;未生而養,百世難還!士伍甲可以儘孝,但不該傷害其養父母。否則,他對養父母就是不孝。敢問羋夫人,劫說的可對。”
“是又如何?”
“那昌平君等人又何嘗不是?你們是出自楚考烈王,可他就沒養過你們。你們是吃著秦國的粟米長大,一絲一縷皆出自秦民。可你們不顧秦國利益,非要存楚,這難道就對嗎?”
“為何……為何就要攻楚呢?”羋夫人雙眼泛紅,“難道,我大兄、仲兄對秦國就沒有功勞嗎?我仲兄就這麼死了……”
“因為,大王已經留情了。”公孫劫很是平靜,淡淡道:“我指鹿為馬,以鹿喻人。昌文君堅定認為,楚國的鹿進了秦國,也不可能成為千裡馬。當眾出言不遜,挾恩自重,妄圖乾涉國策。大王沒有辦法,隻能將他處死以正秦法。沒有株連三族,已是法外開恩!”
“我知道,夫人要說什麼秦楚十八代詛盟。可你也該知道,這世道就是弱肉強食。楚國最初隻有丹陽之地,可現在卻雄踞南方,滅了足足六七十個諸侯國。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酣睡?你更彆忘了,十年前楚國就曾攻秦至函穀!”
羋夫人沉默不語。
這些道理其實都很淺顯,她自然也都明白。可如果她認可,也就意味著她這些年來的堅守都成了笑話。包括自幼接受的教育,都是錯的!
她要否定自己的一切!
真輪到自己,有幾人能做到的?
“夫人隻有扶蘇一子。”公孫劫端起陶碗抿了口溫水,輕聲道:“可大王卻有十餘位公子,並且至今未立太子。夫人,你也不想扶蘇被廢吧?”
“他可是你的親生骨肉!你可以不聽我的,甚至是恨我。我走之後,你也可以去找大王鬨,可結果就是讓大王對你們更厭惡。你也許會以死明誌借此存楚。可大王不會因任何人,而停下前進的腳步。你的死,隻會讓扶蘇痛恨他的父親。自此父子生隙,扶蘇再無繼位的可能。”
“這些,是你想看到的嗎?”
羋夫人頓時如遭雷擊。
她錯愕的抬起頭來。
就瞧見對熠熠生輝的眸子。
就好似是會說話那樣。
她本能的躲閃,不敢直視。
因為她確實考慮過以死相逼!
公孫劫竟然全都猜中……